王珩的房间布置得极为简单,不见丝毫奢靡之气,里面幽幽燃着熏香,有一股子宛如沉香般好闻的味道。
萧嫣进去时,王珩正在房中四角的盆中添上冰块,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颇感尴尬,便就坐在竹席之上候他。
等添完最后一块冰,王珩这才放下盆子,转身对萧嫣道:“我平时并不贪凉,房中也不放这东西,你等一会,便就会凉些。”
萧嫣看他言语时神态正常,心中的尴尬之意稍稍缓解了些,点了点头道:“好。”
王珩缓步过来,远远地在席上另一头坐下,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萧嫣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来,可话哽在喉间,如何都说不出来。
王珩看着她,似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萧嫣咬了咬唇,好大一会,才鼓足勇气道:“我今天来,是想给夫子赔礼道歉的。上次在兰台殿,我不该用那些话来和夫子开玩笑,以后我都不会了,夫子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
她就算是真的对他有心,可是这感情太急只会吓坏了他,毕竟她还是个孩子。等她慢慢长大,这几年,她同他一点一点的磨,她就不信不能水滴石穿。
王珩心中早就不气了,不然怎会一次一次在她上课无理取闹的时候迁就她。他淡淡道:“你能记下这次教训就好,我早便不生气了。肆肆,这种事以后不得随便与人开玩笑。”
萧嫣喜上眉梢,道:“夫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记下了。”
下次不同你开玩笑,我下一次一定要郑重的,好好地,正大光明地告诉你我的心意。三郎,若是我能快快长大多好。
王珩不知道萧嫣心中所想,听她这么说,便道:“如此甚好。”
萧嫣嘻嘻一笑,挪到他身边,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自己编的那条五色长命缕道:“今天是端午,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名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阿嫣悬心夫子的身体,便做了这串长命缕,希望夫子身体康健,百病不沾。”
王珩瞧着她手中的长命缕,朴素的很,府上的和外面女郎送的比她这条来得华美,可眼下他却觉得竟无哪一条能及得上它,心头蓦地一暖,便笑道:“倒是你有心了。”
萧嫣立刻打蛇上棍,自得道:“夫子知道便好,阿嫣这番诚挚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这个赔罪礼夫子喜欢么?”
王珩被她夸张的言语和表情逗得发笑,低咳了几声,才道:“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怕是这日月都要躲起来了。”
萧嫣也笑将起来,急切道:“快,手拿过来,我试试看合不合适。”
王珩依旧是笑,“还是我自己来罢。”
萧嫣却不肯,“不,我要自己试,要是小了你可不准笑话。”
王珩见她一脸倔强和跃跃欲试的表情,也不能拒绝,只得点点头随了她,将右手伸过去给她。
他的手依旧冰凉,摸起来十分舒服,萧嫣虽然想再摸一会,最好永远也不放开,可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露了马脚,贪图一时快活,只得规规矩矩地给王珩戴那长命缕。
原本她怕小了,特地做的长了些,如今一戴果真大了。
她心跳如雷,心里又紧张,那珠扣如何都扣不上去,正埋头苦干的时候,听得头顶传来王珩轻笑的声音,手下一抖,那五色长命缕便从她手里掉了下来。
王珩笑着缓缓将长命缕捡起来,搭在自己右手上,轻轻松松便用一只手扣上了那珠扣。
萧嫣又羞又恼,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不笑的么?”
王珩见她发了急,面颊微红,还气鼓鼓的异常娇憨,便又忍不住咳笑起来。
萧嫣拿眼睛瞪他,骂道:“你还笑,你还笑!你说话不算话。”
王珩这才止住笑,懒洋洋道:“我可没说自己不笑的,更何况,你适才说的是,要是小了我可不准笑话,如今却是大了,你如何不准我笑?”
萧嫣听他这么说,也是气结,可自己一想,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自己都笑了,也不能不准王珩笑,索性破罐子破摔,恨恨道:“你笑罢,笑个够,笑,尽管笑。我脸皮子厚着呢。”
王珩等笑够了,这才道:“既然你说送了礼,我也不好白白承了。上次没带你逛集,不如今天就带你出去逛一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