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雪要小很多，但刘三的足迹还是被覆盖了一大半，必须仔细看才能分辨出来对方行进的方向。从这个情况来看，刘三离开很有一段时间了，几个小时，恐怕是有的。

刘二揣测着刘三的意图，是撇下他就这么走了呢，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刘三的足迹很凌乱，方向也在不停的变化，似乎没有定准要朝哪里走，看脚印间的间隔并不大，对方当时的速度应该也不算快。

刘二跟着足迹走了快一个小时，雪原上突然出现许多许多的小洞，手臂大小，还挺深的，他把整支手臂都探进去了，还触不到底。

看到这些洞，刘二大致是明白刘三要干什么了。

这是冻原上猎捕地雪鼠的一种方式，这些小东西只在晚上才钻出雪面活动，虽然地雪鼠的肉又苦又涩，但是也是冻原人在冬季食物缺乏时常常会补充的食物。

刘二没想到刘三也懂这个，说明对方曾经也在冻原生存过，他开始好奇刘三的来历了。

刘三捏着手里的地雪鼠，那只巴掌大的动物已经被咬断了头，溢出的血水很快就冻住了，刘三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断的颈部，吞咽着口水，却不吃手里的东西。

他追了这只雪鼠三个小时，才捉住它，这时候却舍不得吃掉，只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便衔在嘴里往回跑。

刘二看着黑幕中朝他慢慢逼近的影子，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他才扔掉手里的背包坐了下去。

刘三对刘二出现在半路也不觉意外，他只管从嘴里拔下腥臭的地雪鼠，凑近刘二嘴边。

雪地的反光下，刘二尚且能看清对方凑近的面孔和那双黑色的眼睛，他冻得快要麻木的躯体里流淌出一丝感受不到的温暖。

地学鼠的尸体已经僵硬，嚼起来又臭又硬，凝固的血渣和灰色的杂毛陷进口腔里，令人反胃，但刘二还是很快就将那东西连同尾巴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么一点食物，连塞牙缝都不够，就更别谈补充气力了。刘二休息了片刻，饥饿促使他站起来，他必须去猎捕更多的活物。

在冻原的寒期捕猎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大部分生活在冻原的动物都藏起来了，能够在寒期活动的野兽，要么极其狡猾敏捷，要么就是异常凶悍。

前者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围捕，而后者却相当危险，哪怕是对于一个低级战将来说，也十分危险。

刘二和刘三常常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去寻找猎物，之后才谈得上狩猎。时刻都处在饥饿边缘的两个人疯狂的寻找着一切可以入腹的东西。

埋在雪地下的虫子，根茎，还有挖掘那些可能藏在雪窟窿下的冬眠的活物，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只能追踪到地雪鼠。偶尔能挖到一窝冬眠的侏儒雪熊，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可以吃一顿饱饭。

有时候几天找不到食物，好不容易追到一只地雪鼠，刘二都不敢把自己那一半全部吃掉，总是要留一点给之后的几天。

有时候刘二睡醒了，会发现身边放着些完整的活物，一般又是刘三半夜里单独出去猎食了。这家伙睡眠时间比他少很多，总是夜晚跑出去。

一开始刘二并没有管他，后来有一次刘三满身是血的拖着一只长毛灰熊回来，熊已经死了。刘二检查了刘三身上伤口，都是皮肉伤，可是并不是被熊抓伤的。这件事让刘二晚上睡觉都警觉起来，一有响动就会醒。

倘若他看见刘三要去捕食，要么和他一起，要么便拴住对方的手，禁止他单独离开。

他不希望刘三受伤，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受伤都会是负担和压力，就算刘三好的很快也一样。再者，刘三和常人不同，一旦对方单独行动，刘二就很难去预测可能发生的情况。这会让他们目前的状态失控。

就像这一次一样，他并不能从刘三的伤口上推测出对方到底干了什么，而刘三也没法告诉他。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刘二反而打起一个念头。

刘三到底能不能说话？当然对方是可以发出声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似乎不太会说话，听倒好像能听懂一些。

鉴于他们并不知晓所在的位置，但是一路往西至少是远离冻原深处的方向，只要能够活下去，再加一点运气，花上再多的时间，总还是能找到一些冻原的村落的，找到这些村镇，要去城市基地就容易多了。

刘二应该庆幸他是冻原人，虽然出猎很少，但在冻原生存的基本技巧还是知晓，假若他是基地长大的，离了合金能源车和干粮，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两个人行径得很慢，刘二每天除了追踪猎物，空闲的时候除了研究笔录，设计构纹，就是教刘三说话，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当是找个人说说。

这天他们运气好得很，抓了一窝雪狐狸，刘二忙着拨皮，打算把狐狸皮窜起来给刘三搭顶帽子，狐狸肉被他搁在一边，没想着吃。

刘三看着腥臭的肉好一会儿，抓起来凑到刘二嘴边。刘二嫌他碍事，几次拍开他的手。

刘三凑了几次，见不成功，放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又凑近刘二脸旁，喉咙里发出轰轰的声音，过了好半天，吐出一个怪声怪气的字：“吃。”

刘二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接过肉块撕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