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公寓的电梯,赵飞白想要收好那把伞;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始终无法再让那把伞变回之前的巴掌般大小了。
他狼狈万分地回到公寓,把那把伞扔到了阳台的角落里;然后回到客厅,把自己的公文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倾倒在沙发上。
一堆纸质文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从公文包里跌落了出来。
赵飞白捡起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帆布拉链包,拉开拉链一看,里头放着一瓶小小的白花油,几片创可贴,几封一次性的酒精棉,几包胃乃安冲剂和一版蓝色的感冒通药片……
他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小小的深灰色帆布拉链包,里面装着一性次剃须刀,指甲钳和棉签……
赵飞白像寻宝似的,把自己的公文包翻了个底朝天。
和沈曼结婚三年,他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她一手包办,一切都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沈曼离开他只是一天而已,他就已经感觉到没有她的生活,寸步难行。
赵飞白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呆坐了半晌。
他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公寓,朝着医院门口转角处的那个公交车站狂奔而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早早地就黑了,雨势也越来越大,可街道两旁的路灯却还没开;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冷冷清清的公交车站……一个人也无。
赵飞白失魂落魄地站在站台上,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发起了呆。
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恐慌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沈曼,她,她……真的离开了?
赵飞白的心里直发紧。
这些年,她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从未独自出过门,所有的一切外务都是他替她打理得妥妥当当;说句难听的……自沈曼上大学以后,到离婚之前,她连出租车都没有坐过;平时她出门有事,一般都是赵飞白亲自接送,就算赵飞白没空,也会事先替她安排好车子。
除此之外,更别提她还独自在外过夜……
——她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家庭,所以她昨天晚上到底住在哪儿?有没有吃苦?
赵飞白根本就想像不出,独自一人流浪在外的沈曼,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用力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也咬紧了牙关。
自心脏处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剧痛,而这疼痛却渐渐地越来越甚……
他一口气没憋住,突然猛烈地咳起嗽来!
……自喉间传来了浓重又腥甜的金属味道。
赵飞白死死地憋了一口气,将嘴里那股令人不悦的甜腥液体又强行咽了回去。
他突然转过身,急急地朝医院门口的atm机走去。
不管沈曼去了哪儿,钱都是她唯一可以傍身的东西……
赵飞白突然又站住了。
机上又能汇多少钱!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调出了一个私募基金经理的电话号码。
“……呆会儿我发个银*行卡号给你,明天你帮我转二十万到这个帐号里去……不,不!转五十万吧!”讲完电话以后,赵飞白继续站在公交车站那儿等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了……
赵飞白仍然呆呆地站在公交车站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在马路上穿梭来往的车辆。
其实他不知道这样等下去有没有意义……
但说不定,沈曼突然回来了呢?
**
沈曼随便上了一辆靠站的公交车。
其实她并不在乎这辆车到底要开到哪儿去。
这几天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无法顺利的思考;先是重生归来,跟着就是离婚,最后还被诊出……她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
那么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前世,从她二十一岁大学毕业和赵飞白结了婚,一直到她二十八岁自杀,沈曼从来都没有出去工作过;虽说昨天和赵飞白签字离婚的时候,赵飞白把房产和大部分的存款都归在了她的名下,但是……没有他的日子,她要怎么过?
前世,白安妮对她说的那些话很伤人,但并没有说错,自己确实就像枝菟丝草似的,紧紧地缠绕着赵飞白这棵参天巨树,汲取他给予的一切才能生存下来……她爱他,他是她的唯一,她害怕失去他,所以她更加紧密地痴缠着他;但恐怕……这样的爱却令他如负桎梏,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想加速逃离她?
沈曼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自眼眶跌落。
她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对自己说道,沈曼,既然你已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你可以尝试开始崭新的生活,你还年轻,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孩子;而赵飞白待你实在不薄,离婚的时候也分了一套房产和大笔银行存款给你,这一次……不一定就会像前世那样糟糕!
“我说,这是终点站了,你下不下车?”公交车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大声对沈曼说道。
沈曼一惊,这才发现车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连忙拿着雨伞下了车。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这辆公交车的终点站是……火车站。
沈曼握紧了手中的长柄雨伞。
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走进了售票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