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坐在沙发里的薛老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丁婶说道:“丁婶,你刚刚说什么?”
丁婶:“……”
——
顾妤去了趟公司,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了。
在门厅处换完了鞋子以后,还不等将大衣外套脱下,薛君山的声音就已经从客厅里传递了过来。
“既然回来了,我有话要问你!”
听得出自己外公的语气不对,顾妤脱大衣的动作顿了一顿。
不过,她很快看到丁婶走了过来。
丁婶从她的手中将大衣外套接了过来,一脸歉意的看着顾妤,几次张开了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顾妤一脸的莫名其妙,绕过丁婶朝着客厅里走去。
客厅里,薛老的拐棍就横放在茶几上。
这样的架势,几乎是吓了顾妤一跳。
薛君山年轻的时候在执行部队任务时腿部受过伤,退休以后,一到冬天或者阴雨天,拐棍就轻易不离手。
可如果他将拐棍横放在茶几上,那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看来,今天的拐棍另有他用。
顾妤的脚步顿住,没敢再往前走,但凡小时候遇到这个情形,她转身掉头就跑。
当下,她似乎也明白了,她外公这又是要发怒了。
顾妤咧开嘴讪讪的笑了笑,还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两步,刚好踩在了跟在她身后的弩弩的爪子上。
弩弩一声痛苦的怪叫,将薛聿峥从房间里引了出来。
薛聿峥光着脚丫,冲到楼梯口处,站在二楼往下看。
他刚好看见薛君山拿起拐杖,二话不说的就朝着顾妤的肩头上打了过去。
顾妤吃痛,尖叫了一声。
而张帆也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薛聿峥的拖鞋。
薛聿峥顾不上去穿张帆手里的拖鞋,几步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横在薛君山眼前,小脸怒气冲冲的叫道:“太爷爷,你不许打我姑姑!”
薛君山的老脸一横,用拐杖指着薛聿峥,怒道:“滚远点,就凭你一个小毛头,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薛聿峥伸出手臂,将顾妤拦在了身后,呈保护状,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薛君山被气的不轻,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个理由来,胡子也跟着颤了颤,吼道:“就凭你跟你妈小时候一样倔强的德行,你以后也少不了挨打!”
从后面赶过来的张帆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明显的白了白,出声打断道:“爸,您说什么呢!”
闻言,薛君山的表情僵了僵,随即朝着顾妤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妤对薛老的这句话也有所不解,深感莫名其妙。
别说聿峥母亲江妍小的时候就没在国内,就算她在国内,那个时候也还不认识薛启勋,又怎么可能认识她外公。
但顾妤也没去想太多,以为自己的外公是被气糊涂了。
张帆从薛聿峥的身后一把将她抱起,责怪道:“聿峥,不许这么和你太爷爷说话!”
薛聿峥不服,被张帆抱了起来,还不忘挣扎叫嚣。
顾妤被打的肩头酸麻,有片刻功夫甚至连胳膊想抬起来都觉得困难。
薛聿峥被张帆给抱开了,薛君山重新将目光放在顾妤身上,对着身侧的丁婶说道:“把她的衣服给我掀开,我倒要看看,出国这几年她都瞒着我干了些什么!”
顾妤的脸色瞬间灰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向丁婶。
丁婶双手合十,一脸内疚,不住的用手势像顾妤道歉。
道完歉,丁婶转头又对着薛老说道:“还是算了吧,您看,小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薛君山虎声喝道:“让你掀你就掀,废什么话!”
顾妤的表情一点点的沉静了下来,见丁婶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平静的说道:“不用掀了,我做过肝脏移植的手术……”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丁婶从没有想过,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她本以为顾妤是得了什么肝胆方面的疾病,在留学的期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做了手术后,才没有提起。
哪知道……
一旁,抱着薛聿峥的张帆闻言也回过头来,一脸的震惊。
薛老的双目圆睁,张的老大的嘴巴,始终没有并上。
顾妤依旧表情淡淡的说道:“我17岁那年,为了帮严复的父母找韩叙打重大安全事故的官司,把肝脏卖了。”
薛君山惨白的老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了,几番变化过后,依旧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你再给我说一遍!你17岁那年干了什么?!”
这顿打想来也是免不了,顾妤也无所谓了,重复了一遍道:“为了能让韩叙帮我给严复的父母打官司,我把肝脏卖了。”
“卖了?!”薛君山的声音几乎已经变了调。
“是,卖了800万……可韩叙最后没收我卖肝脏的钱,就答应了替我打这场官司……”顾妤平静说道。
薛君山站在原地,依旧没法将整件事消化进去,一直定定的看着顾妤的脸。
而一旁的张帆突然开口道:“这就是严复非要把博科低价出.售给你的真正原因?”
顾妤没有回答,更没有开口解释。
她与严复之前的过往,根本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够说的清楚的。
况且,严复命不久矣,提起过往,还有什么必要。
见薛老再次将拐杖举起,顾妤闭上了眼。
背上的钝痛让顾妤有些站不稳,并伴随着薛老愤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胆子大的快要捅破天了,17岁你就敢拿着自己身上的器官去贩卖,你不要命了吗?!”
说着,他又一拐杖打下来。
丁婶见状,冲了过来,哭着拦道:“您老可不能再打了,这些年小姐心里得埋着多少苦说不出来,她一个人承受的够多了,如果您老还生气,就打我吧,是我多嘴,是我没事找事……”
顾妤伸出手缓慢的将丁婶推离了自己,转身面向薛君山跪下。
顾妤仰起脸,一脸坚定的说道:“外公,我年轻的时候的确做的很多傻事,而且也为此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如果您还生气,就继续打吧,我能承受得住。”
薛君山闻言,眼圈一下就红了。
80岁的老人,战场上曾断过腿,负过伤,也没掉过半滴眼泪,今天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了转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