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萌拿稳镜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款偏韩式的编发,最上面一左一右编成鱼骨辫,到耳后转为麻花辫,用发卡巧妙地固定在斜马尾下方。
唔,从正面看,好像单脊龙头顶上方那个高耸的脊冠……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来。
罗美君思忖片刻,又用烫发的夹板卷出一个具备空气感的斜刘海。
这下总算满意,面露微笑地点评:“稍微装扮一下一点都不丑。”
习萌欲哭无泪。
妈妈,不装扮的她很丑吗?
罗美君是实打实的行动派,眼眸一眯,瞬间拍板:“换衣服去,妈带你去理发店染头发。”
习萌惊讶得眼珠都要瞪出来,“……染什么颜色?”
“深一点的亚麻色。快,把胸-罩穿上。”
“……”这个不用提醒好么?
周末理发店本就人多,罗美君还非要排熟人的队,理发师根据习萌的脸型建议再烫个微卷。
只要能锦上添花,罗美君对此没任何意见。
先烫后染,出来时已夜色暗沉。
母女二人回到家,习文国刚好将晚饭做好,一家三口围聚着餐桌,边吃边聊。
老习同志一开始看女儿的新发型还不习惯,看久了,越来越喜欢,嘴角都笑眯眯的,“我们小胖怎么都好看。”
习萌才不懂什么是羞涩呢,何况,在父母面前有什么好矜持的。
她一点都不谦虚地说:“那当然,我们一家人拼的都是颜值嘛。”
罗美君眉开眼笑:“对,我们可不都好看么。”
习文国摇头失笑,他家老婆和女儿向来自恋。
他能明白老婆的一番苦心,突然在意起女儿的外形,无非是那个孩子容貌太出色,她怕小胖不修边幅,被其他女孩比下去。
但他却不担心。作为一个爱老婆的男人,莫迟看小胖的眼神骗不了他,他相信如果其他女孩能代替他家女儿,不用等以后,之前能替代早就替代了。毕竟漂亮的姑娘千千万,他家小胖无论哪方面都很普通。
罗美君的手机铃声响,她随手一接听,结果又是家装公司的推销电话。
三两句打发掉,罗女士烦躁地皱眉头,“还没交房,电话都快被打爆了。现在的开发商真不靠谱,随便把我们的个人信息兜售出去。”
习文国说:“各行各业竞争都激烈,能理解。”
罗美君火气大:“理解他们,谁理解我们?”
习萌啃完排骨,将骨头堆在小碗里,插嘴问:“已经快要交房了吗?”
习家两年前在南湘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户型,刚好小区连带有购物中心和商业街,手头有些余钱,就又贷款买下了一间商铺。房产证上写的都是习萌的名字,算得上是习文国和罗美君为习萌提前准备好的嫁妆。
如果他们不提这一茬儿,习萌早就忘了。现在想起,她一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只是随着潜意识搜索了一下该小区和公司之间的距离。
呃……有点远呢。
想到公司,她生出几许忧伤,面对许久未见的父母,自然而然地问出心中烦恼:“如果……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放弃了景观专业,你们会失望吗?”
习文国和罗美君俱是一愣,两人对换了一个眼神,由习文国耐心地发表讲话:“你目前不是工作得还好吗?”
习萌端着碗,无意识地用筷子搅拌碗里所剩不多的米饭,精神微微颓丧。
“是还好,可是不开心。经常看到有同学在群里抱怨,说他们的实习公司没活干,太清闲。我们公司活多,很少有不加班的时候。本来我是很开心的,这说明我男朋友很厉害啊,我多为他骄傲呀。可是渐渐地,我就拾不起当初的心情了,我觉得好累。每天都有画不完的图,没活要画,有活更要画。师傅说,没活也要自己学,不能荒废专业。他总有千奇百怪的任务交给我做,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轮胎,不停地转不停地转,总有一天会爆掉。”
阴沉了一天的天气终于在此刻冲破临界点,窗外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如同野兽在咆哮。
不多时,伴随突如其来的闪电和雷鸣,噼里啪啦的雨点拍打窗檐。
餐厅一片沉默。
听着疾疾雨声,罗美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声音低而慢,“你先想好你想做什么、可以做什么,到时我们再商议。”
晚上,习萌微信上找裴裴聊天。
习萌:今天我带他和我爸妈见面了。
裴裴:哇哇,进展真快。
习萌: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裴裴:我也想见。
习萌:你倒是回来啊,寒假一定要回来!
裴裴:嗯……尽量吧。
习萌:滚,必须的必!
裴裴突然不说话。
习萌:人呢?
讨厌,好不容易逮到她,又消失了。
她闷闷地在床上滚一圈,想起罗女士的话,彷徨无助。
咬唇想了想,私戳莫迟。
习萌:在忙?
他没回复。
她滚啊滚,滚啊滚,差点滚下床。
然后,电话莫名就来了。
一看提示,是莫迟。
心中一喜,立即接听。
“喂。”嗓音轻轻的。
“在做什么?”
习萌仰面躺着,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卷起刘海玩,“唔……床上睡觉。你呢?”
那头有轻微的键盘声,“工作。”
“哦,那你忙吧。”她不想打扰他。
键盘声止,他默了默,倏地一下,笑声短促,转瞬即逝,“你——”
似是斟酌措辞,停顿了一秒。
“关于今天叔叔阿姨的接见,你都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