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这池子里的东西可脏了,不许用勺子舀。”星期六换沼料的时候,杨银环看见常笑拿着一个木桶和勺子跟玩水一般往沼气池里舀东西,以为她是小孩子贪玩,赶忙过来阻止道。
常笑回头扬了扬手中的木勺子,也一本正经地说:“妈,我才没玩呢,我在灌沼液。”
“沼液?你是说这沼气池里的脏水?”杨银环纳闷地问。
常笑点点头:“嗯,书上说这东西是个宝贝。”
“这脏水能兴啥用,是不是你哥又哄你玩了?”杨银环才不相信自己八岁的女儿真的看得懂那种深奥难懂的书,她自然而然地想到是常开又哄常笑玩了,这阵子两人一直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事情。
常笑也不在意她妈是否真的相信,用木桶装了一大桶,央着她妈帮她一起搬到了屋子里。她将它们放在屋里沉淀一个晚上,第二天用一条大大的纱布将沼液过滤了一下,这样沼液就澄清了许多。
常笑先前已经跟家里说好,今天会跟祝景铄他们去镇上玩。这会,将沼液用四个装烧酒的玻璃瓶子灌好放放进书包里背着,便去了祝景铄家里。
杨银环不放心,一路将她送到祝景铄家别墅门口,拉着她小声叮嘱了好几遍让她乖一些才回去。
这是常笑重生之后,第一次乘小汽车。老牌的桑塔纳,在这时候的农村是一样特别神秘的东西。
她站在车边等了一会,祝景铄跟胡佳慧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祝景铄今日穿的是那条暗蓝色的背带裤,上身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小外套。胡佳慧穿了一身花色的旗袍,围着一件披肩,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典雅的气息。
“常笑!”祝景铄一看见常笑就很高兴地打了招呼,转头对向自家母亲的时候倒是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妈妈,她就是常笑。”
胡佳慧闻言,只是抬眼淡淡地朝常笑这边瞟了一下,不带感情地“嗯”了一声,随后便弯腰钻进了后座。
祝景铄有些沮丧,不好意思地朝常笑做了个鬼脸。
常笑不在意地对着祝景铄笑笑,将书包解下来抱到胸前,跟着他们一起坐进后座。
一路上,车内都比较沉闷。胡佳慧一直都没说话,冷着脸平视着前方。祝景铄跟自己母亲呆在一起的时候,向来比较乖巧,并不多话。常笑也乐得清净,闭上嘴想自己的事。
上一世,常笑跟祝景铄结婚的时候,胡佳慧早就离开了。她也是在后来见过胡佳慧一两次,那时候的胡佳慧依旧摆着一副贵妇模样,即使得靠常笑接济,见到她依旧是冷眼以对。
常笑寻思着,待会要怎么找借口先离开一会,她还有事情要忙。
一路沉默,到镇上的时候,连常笑都觉得有些憋得慌。瞥眼看到祝景铄,像是习以为常。常笑不禁有些心疼,胡佳慧对儿子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也不知这些年祝景铄是怎么过来的。
“景烁,去那里等着妈妈,不要乱跑,知道吗?”车子在镇上的一个小广场停下,胡佳慧转头对着祝景铄说道,声音带着少许的清冷。
祝景铄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常笑微微一愣,胡佳慧这是要让祝景铄自己去一个地方还是?
见祝景铄已经在催着她下车,常笑也没多想,推开车门,下车前对着胡佳慧礼貌地说了声“阿姨再见”。胡佳慧依旧没有回应她,他们一下车,司机就启动车子离开了。
常笑看着很坏就消失在拐角处的桑塔纳,微微皱了眉,问祝景铄:“你妈妈要去哪里?”
“妈妈要去见一个同学,是一位很漂亮的阿姨。常笑,我们自己去玩。”祝景铄说着就高兴地往前方一个装修地很典雅的茶馆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介绍,“我经常去那里玩,里面有很厉害的说书先生,讲故事可好听了。”
常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她想不通胡佳慧既然是去见女同学,为什么不带祝景铄一起去?
路上,她问祝景铄:“你们每次来,你妈妈都让你自己去玩吗?”
祝景铄点点头:“是啊,妈妈说茶馆里吵,就让我自己呆在这边。”
“那你怎么不跟你妈妈一起去?”常笑问。
祝景铄眸中的光暗淡下来,有些难过地说:“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跟她一起去。”
常笑心头越发地沉起来,安慰道:“可能是你妈妈怕你跟她们一起无聊,我觉得还是茶馆的说书先生好玩。”
“你也喜欢听书吗?我跟你说,那说书先生讲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可玩了!”祝景铄到底是孩子,一会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常笑兴奋地说着那说书先生说书如何如何了得。
常笑见他这么高兴,也就先陪着他去了茶馆。只是心中一直想着胡佳慧的事,那精彩的说书并没听进去多少。
“对了,我还得忙正事!”听了一会,常笑猛地想起自己来这可要办正经事的,她推了推身旁听得入迷的祝景铄,小声说,“你在这边呆着,我去外面一趟。过会来找你。”
祝景铄正听得入迷,眼睛一直盯着台上说得深情并茂的说书先生,条件反射地点点头。
常笑又摇了他一下,确定他真听进去了,才放心出门。
她掂了掂书包里沉甸甸的四瓶沼液,目光扫向四周,看着店铺招牌,她现在得先去将这沼液处理掉。
这茶馆附近就有许多店铺,常笑找了一会,看到前方有一家写着一个“买”字的店铺,打算先去看看。
只是才走没几步,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呼喊:“常笑,你等等我!”
常笑一愣,转过头去,看到祝景铄追了上来。
祝景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跑到常笑跟前就鼓起脸,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能乱跑,这镇上可是有很多坏人的,万一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常笑暗自好笑,问他:“你怎么跟着跑出来了?不听书了啊?”
祝景铄一副“我得保护好你”的模样:“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能乱跑。”他说完,又嘀咕了一句,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今日说的这一回,我都听过好几遍了,不听也没关系。”
常笑点点头,也不怕他跟着,指着前面说:“我们去那家店里看看。”
在祝景铄看到前方的一个大大的“买“字,惊讶地问:“你要去买东西吗?”
常笑不置可否,她倒不是要去买东西,是准备去卖东西。
只是进了那家店,才发现这里卖地都是一些杂货,大多数都是吃的,并不是她要找的。
常笑怕这样找下去时间来不及,想了想,直接问祝景铄:“你知道这哪里有卖化肥的吗?”
“化肥?”祝景铄有些没反映过来,仔细想了想,问道:“你是说卖农药的?”
常笑点点头:“对,就是那地方。”
“你买农药做什么?”祝景铄奇怪地看着常笑,他发现这个女同学一直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常笑催着他:“我有用,你知道的话赶快带我去,不然待会你妈妈回来要找不到我们了。”
“在那边!”祝景铄一听常笑说起他妈,立即就着急起来,朝街尾处指了指就往那边走,有些不放心地说,“我们得马上回来,不然待会我妈妈看见我不在茶馆里,一定会生气的。”
“嗯,我们办完事情马上就回来。”常笑也不想第一次就惹麻烦,跟着祝景铄小跑着朝那家卖农药的店冲去。
这是一家规模还算大的农产品供销社,常笑进去的时候,发现有好些人在里面买农药,大伙说着话,声音很是嘈杂。
“今年的棉花估计又要遭殃了。你们说这个虫,怎么就那么害人,我家棉花苗子都被毁了好多了!”有一位四十几岁的大叔一边在柜台上付钱,一边愁眉苦脸地说。
“这是最新的杀虫剂,你们回去喷着试试。”老板收了钱,对着他说道。
大叔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前两次那药一点都不管用,希望这次的能好一点。”
“哎,这虫害是免不了的。听说国家也在竭力地研制新型农药,马上就会好转的。”老板安慰着,他自己家里也种着棉花,眼下同样发愁呢。
常笑听了他们的对话,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她先前正愁着要怎么说服老板,这下倒是来了一个现成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