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塔番木也在向他们发起冲击的轻骑大队当中,那短短一段时间。就带给了塔番木从来未有的最大恐惧,身边杂胡勇士纷纷落马。惨叫声接地连天,那跃马撞入他们阵中的南朝甲士,在那一刻仿佛人人都如地狱中冒出的恶鬼一般,铁面开口处喷吐的都是毒烟烈焰,挥舞的兵刃仿佛都有几丈长,有几百斤的分量。而杂胡骑士们。就在这些夜叉金刚一般的甲士面前被碾成齑粉!
靠着女真谋克的压阵,杂胡们才没有全军覆没,而这支南朝军马在收割了数百条人命,留下一地挣命的杂胡伤者之后,从容按马而走。接下来的一夜杂胡们纵然倦极睡去,可在梦中,还不断的闪现那地狱一般的场景!
最后银可术选择继续南下,也稳健了一些,也不是没有麾下杂胡主力已然丧胆的原因!
这几日抢掠一番之后,塔番木这深沉的恐惧才稍稍消散,银可术信誓旦旦的向他们保证,南朝能战强军,也就这么一支,而自己后面还有无数女真大军援应而来,他们再强,也只有覆灭一途,可为什么又在这里撞到了他们?
塔番木看着那面飘动的军旗,不住的吞咽唾沫,却仍然觉得口中干涩无比,纵然知道麾下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等着自己做出决断,可塔番木半晌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身为马背上长大的汉子,塔番木如何不知道眼前这支突然出现的南朝军马人力马力,奔走到现在都已经近乎衰竭,他们好像才刚刚将这个村寨的人口牲畜接应走,在这里不过歇气断后!
虽然他们阵列仍然如山岳一般,看起来似乎永远无法摧毁,可那些战马,都在不住微微颤抖口鼻处不断流出白沫,马腹瘪得肚带都已经松了。
在他们阵后,也看不到马桩,可见这支南朝强军连备马都已经耗尽了。
几匹战马换着骑都到了这等地步,那马上披甲而战的骑士,又该如何?也许只要轻轻一撞,他们的阵列就会崩散,他们已经再没有作战的气力!
在这些南朝甲士阵列之后,是几千名慢慢向东退去的南朝百姓,这都是上好的奴隶,男人可以用来牧马放羊,有田地还可以为杂胡们耕种纳粮,女人们可以给羊马挤奶,可以缝补浆洗,可以任他们蹂躏,还有他们携带的细软财货,这几千人抢掠下来,就能让一个小部族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年。
在银可术和女真谋克还未曾赶到之前,塔番木尽可在其中痛痛快快的杀戮抢掠一场!
只要敢于冲上去!
塔番木手心中尽是冷汗,拳头不住握紧又张开,零星赶来的杂胡不断加入他的队列当中,看到眼前景象也都策马不前,不约而同的在等待塔番木的号令。
塔番木不住回顾,想在麾下儿郎中找到可以鼓舞自己下令冲上去的勇气,不过在这些杂胡骑士的脸上眼中,却只看到了畏缩迟疑,不少人迎着他的目光还垂下头来。
大足县前厮杀虽然短暂,但是以优势兵力突然发作,最后却被打得伤亡惨重,这种恐惧,在又遇上这支南朝强军之后,就全部又被唤醒!
良久良久,塔番木终于垂下头来,摆手下令:“先退!等女真大军到来!”
一声号令之下,塔番木只觉得麾下这么多儿郎,似乎都从心底里松了一口大气!
塔番木咬牙。
“这仗是女真贵人和南朝人的战事,俺们就跟着抢掠就好了,何苦拼上这么多性命?俺们为女真贵人立下的功劳,也足够多了!”
西面杂胡,越聚越多,对峙之时,眼见就已经汇聚到了六七百骑的数量,这些杂胡骑士都换上了大宋的制式兵刃,撒袋中满满都是宋军军中箭簇,不少人还披上了宋军的甲胄,外间花花绿绿的裹着抢掠来的丝绸衣衫。
放在平日,这样的杂胡人马如何会在张显眼中?
麾下这一指挥精锐,只要一次冲击,就能将这些杂胡打得崩溃,少说割下一两百个脑袋,抢百十匹战马回来!
可是现在,张显却没了半点能击败他们的把握。
实在是太累了,实在是太疲惫了,不比杂胡有四五千人的规模,可以轮番为前锋,轮番突前南下,张显这一指挥骑军,咬着牙齿往复运送百姓,这些时日,就没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次好觉!
身上每一处关节,似乎都在呻吟,汗水似乎都要流干了,脑袋嗡嗡作响,眼皮上仿佛压着泰山,随时都会闭上再也无法睁开。眼前一切都已经有了重影,自己心跳之声密集得仿佛在擂鼓一般,在耳中嗡嗡轰鸣。
在自己身边,袍泽兄弟,同样是一片粗重万分的呼吸之声,想来这些忠勇的弟兄,也和自家一样!
张显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气力,还在稳稳的握持着马槊,眼角余光扫过,模糊之中,能看到身左身右,那些如林一般伸出来的长矛马槊,同样也是稳稳的伸出!
在这一刻,张显只觉得眼睛有些热。
直娘贼,鞑子为都溅到眼睛里了?
小杨将主何幸,经营起这么一支强军,自己何幸,身在这样的强军之中!
鞑子们,冲上来罢,无非就是一死而已!可俺们这些弟兄,就算战死,也要在九泉之下,再结军阵,去杀光你们的老祖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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