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和李邦彦好生劝慰了高俅一番,再无什么说得事情,既然已经议定,再在这里搅扰一个病重之人就说不过去了,高俅也极是殷勤,招呼自家儿子,代自己恭送杨凌和李邦彦出外,高强恭恭敬敬,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大之外,在外等候的杨凌元随接过两人,簇拥上马,回头向犹自在外行礼的高强马上一礼,蹄声得得,就自去了。
高强虽然是衙内,倒也知道轻重,知道自己和高家将来,关系这位杨大人不浅,此时此刻没有显出半分纨绔气息,一直恭谨站在那里目送杨凌和李邦彦一直消失在街角,这才急切的回身,脚步快得连从人都甩下了,一路差不多是疾奔而回,曲曲折折的再度回返自家老爹养病舍。
高家庭院深广,往返一趟路程当真不少,高衙内这辈子恐怕也没这般勤力过,和门口等候的管事与使打声招呼,便直入舍中,站定了竟然觉得眼前一晕,只顾喘气说不上话来内室当中,高俅靠在榻上他病重之人,今日打叠起神与杨凌长谈许久,劳心劳力,耗费的都是本来已经微薄的元气,现在脸色青灰,连刚才脸颊上病态的红都褪下去了,正在那个贴身使的服下小口喝着补气的汤看到儿子急匆匆的闯进来,高俅实在没有什么说话的气力了。
但是知道今日事不给儿子代清楚是不成的,这个儿子,可比自家心热得多,而且不叮嘱几句,他也实在不放心,杨凌是毫无根基之人,没有根基就代表没有牵绊,为了将来功名权位,可以放胆行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高家却还要长久在汴梁生存下去,有些事情,必须两面下注自家倒也罢了,这个儿子,却要多多为他结一些善缘当下放下汤木碗,低低呵斥高强一声:“什么事情,便张惶成这般模样?每逢大事,须有静气,你这般模样,却叫我怎么放心撒手?将来为父是再不能扶持照顾你了,到时候你怎生得了?”这句呵斥,倒说得高俅自己心下一酸。
他不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所长无非忠心谨慎而已,也没什么清廉的名声,执掌三衙十余年,都禁军愈发的废弛下去,但是这舔犊情深上头,却是亲情极重。
高强倒没自家老爹那么多感触,忙不迭的弯腰陪笑:“今日大人与那年轻人谈得长远,恐大人辛苦,特意急急赶来看一下大人,爹爹有什么需要的,儿子立刻就去办。”
高俅开口,已然是语声微弱,再没了和杨凌对谈时侯那副细密深沉的模样,摆手没好气的道:“还不是想得知你能从此整理禁军财计事中得多少好处,有多少风光,不必托探看老头子的名目我,尽心竭力,还不都是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摆摆手,又让那贴身使退出去,召唤自家儿子在头坐下,勉力打叠起不多的一点神,语重心长的叮嘱这个总是撒不了手的儿子,高强一拍掌,忍不住就提高了声音:“正是要给那帮禁军将翻脸不认人的小人辈一些教训,一年吐三百万贯出来,若是依俺的心,就是五百万贯也不嫌多。”
高俅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高强一眼,脸严肃到了极处:“这钱财上的事情,不要争多论少尽管让杨某人去争去,大头是要应奉官家的,剩下的但凭他去经营,给你多少,就是多少,就是不过是稍稍点缀,你也莫要吭声,在这上头争,是取祸之道,我这家当,还不是全都留给你的?”
说实在的,高强对钱财倒看得不是很重毕竟是富家子弟,没经历过匮乏,对阿堵物的看得自然就淡一些,高俅在这上头语重心长的叮嘱,他也就应了多心思,还是想着怎么在杨凌身边用事,狠狠敲打一番那些禁军将世家诸人,将这些时日所受到的冷遇十倍的报复回来。
高俅实际差遣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三衙当中,殿前司最为贵重所以高俅又可称殿帅,时人多尊称太尉而已有赵佶的宠信,高俅就以殿帅身份实际统管三衙殿前司,自然是有托付的人选,可是略微向高强透露了一些关系,让他此刻就去问计于其的时候,高强顿时就跳将了起来。
“现在官家心意如此,正是这些禁军将世家要奉承俺们的时侯,却去寻什么旁人?”高俅立刻呵斥他一声:“说的什么?不论如何,这都禁军总在这里杨凌此刻得意,将来不知如何我辈只能借他的势,岂能真正和他同心协力行事?此时去寻那些人,正是要他们见情,将来总有你的好处。”高俅积威犹在,这个时侯脸青灰却仍然提气呵斥,这副竭力支撑的恼怒模样,让高强心中再有不满,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不服气的垂首。
高俅看着自己这过继来的儿子这般,忍不住又是心下一酸,强打神慢慢和他分说:“此辈就有慢慢措手余地,到时候也不必闹得不可收拾这个情,他们是必须要见的……”
高强终于忍不住开口:“禁军将世家,多是有出无进之辈,孩儿还不知道他们那个脾气?三瓦两舍,互相斗富之时一掷千金,而毫无吝啬,可是一旦要从他们手中夺走财源,就成了生死大敌,孩儿去见他们,将杨凌要查坐粜事先透了出去,那班禁军将世家还不跳起来?马上说不定就能和杨凌决裂,这什么事情也都难以查下去了,如孩儿等人,又如何在这桩事情当中借势?”
高俅叹口气:“借势借势,有势才能借,为父为什么一直等着官家发话?就是等着这个势头起来……都禁军如此颓废瓦解,国家财计又这么窘迫,朝廷现在可用之军,没一支是能彻底放心的,都禁军要加以整顿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情,无非就是整顿到什么程度而已……禁军将世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杨凌有分寸,是闹不起来的……”
“那些禁军将世家所求,无非就是知道内情虚实,好决定退让多少,事前有个准备罢了……”“再者说,何灌此人,又和一直在都当中未曾挪窝的禁军,将世家不同,他是在外有历练,有实绩的,回汴梁任职,虽然和禁军将世家同气连枝,但是也希望能敲打这群废物一番,能稍稍振作一点,凭借都禁军,将来还能做一番事业……”
“将此事明告于他们,他们自然会借以联络禁军将世家之辈,正好借此对其有所约束,为将来再整顿都禁军作为张本,见情于他们,是最好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