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追随蔡京一路东奔西走而来的多少文臣,这个时候或者筋疲力尽,或者垂头丧气,或者失魂落魄,全在火焰之中坐倒在地,有人不住颤抖,有人哀哀哭嚎,有人磕头如捣蒜,一个个浑身烟灰,披头散发,哪里还有悠游终日的士大夫气度?
耿南仲也没有追随蔡京再逃,他整整衣衫,就这样昂然立在路中,放声大呼:“晋王,难道你能杀尽天下士大夫么?”
大队甲士,只是默然从他身边卷过,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有两骑下马,牵着了赵桓的马,监看着他,耿南仲目光只是紧紧盯着为数骑簇拥而过的杨凌,近前时又大喊了一句:“晋王,你真要杀尽天下士大夫?”
杨凌策马只是从他身边卷过,还有多少大事情要办,蔡京必须擒拿,乱兵必须搜捕干净,火势要扑灭,汴梁民生要安抚,且城外四厢军马中未曾参与变乱的那些军马要有善后,还有意图赶来汴梁对付自己的胜捷军熙河军两镇,必须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这个时候,哪里有时间和这已然失败了家伙们纠缠?
杨凌只是挥动马槊,朝后一指:“太上与圣人在后,自去领罪!回头再料理你们!”一声说完,杨凌就策马远去,这个时候大局底定,这些家伙是死走逃亡,杨凌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了,看着杨凌不顾而去,耿南仲面红耳赤,转身梗着脖子似乎还要和杨凌叫劲,只求博一个骂贼而死的结果。
可是看着已然垂头丧气再无抵抗意志的同僚,看着痛哭乞命的乱军,看着源源不绝而过的杨凌麾下虎贲,听着万军奔涌而来直入汴梁城的响动响彻夜空,看着他们一夜作乱而焚烧起来的汴梁,听着满城百姓的哭喊之声,耿南仲突然就失却了全部的气力,只是垂首向两柄黄罗伞盖张处踟蹰行去。
今夜过后,杨凌再无抗手,外镇纵然有患,对于杨凌而言,秉承中枢名分和足够的实力,已然是轻易可以料理的事情,而又有多少人,再敢于挑战杨凌,这个时候,只有领罪而已,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而耿南仲也心中明白,大宋文臣犯禁,仍保全性命的日子,已然一去不复还了,今夜过后,更不知道有多少文臣,坐谋反罪名而诛,既然如此,若能苟全性命,就看着吧,看杨凌能将这个天下变成何等模样,看他的气数,又能持续多久!
蔡京带着几名家奴下人,骑在马上,只是在汴梁城中四下乱撞,火头在四处延烧,乱军零散遍布全城,多少文臣辈免冠赤足,一路哭嚎一路挣命,至少在汴梁中枢,原有的统治体系,在杨凌面前已经一败涂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蔡京也看到了杨凌的大队人马,这些人马,源源不绝,无穷无尽的从汴梁各个城门涌进来,或者穿着经制之军的衣甲,或者服色各异,唯一所同,就是这些甲士,都是剽悍善战的精锐之士!无数杨凌军马,在城中纵横驰奔,抓到乱军,凡是在趁火行劫的,都按到就地在火场中砍了脑袋,凡是文臣辈,都丢翻捆了,放在马背后,等着事后问罪料理,这样大队大队的军马,转眼间就将汴梁城四下布满,这样还没有穷尽的时候,仍然还有大队铁骑,不断冲进汴梁城中!
若说此前杨凌麾下那支新建军马,只是让汴梁中人忌惮而已,而这个时候,看到杨凌麾下如此壮盛阵容,如此如奔涌潮流一般的无尽铁骑,这个时候,只能让人感到,杨凌有足够实力,安定这个已然开始纷乱起来的天下!
这样的实力,由汴梁中枢开始向外波荡,才能让郡县依附,外镇束手!才能在一开始就镇住胜捷军,让其驻足在黄河北岸,才能在后续动作中,扫平正陆路兼程赶来的熙河军,彻底将这朝局安定下来,一时间让人不敢再起异心,而最后杨凌就能再无掣肘,痛痛快快的和女真鞑子做最后决战!
到得后来,这些军马每到一处,就引起汴梁百姓的大声欢呼,一开始欢呼声还杂乱得很,到得后来,就是四个字,“为晋王寿!为晋王寿!”杨凌何来这么多的军马?而这些军马,为何又是如此剽悍?怎么就有这么多虎狼之士,甘心为杨凌效命?
蔡京再没了原来的智计,没了原来公相风采气度,只是糊里糊涂的四下奔走,直到最后不知道在汴梁哪个门的左近,被数百军马拦住去路,几名家奴下人,被从马上扯下来丢翻,无数刀枪环逼着大宋文臣第一人蔡京,这个时候蔡京仍然懵懵懂懂,浑然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等境遇当中,带着这个指挥的军将,是常胜军出身的,没见过蔡京,只是在那些哭嚎乞命的家奴口中,才得知蔡京身份,挠着下巴只是迟疑,直娘贼的俺们倒是摸着一条大鱼,可是看着老头子的模样,怎么会是俺们大宋的宰相?
此刻蔡京,帽子也掉了,白发散乱,佝偻着腰被捆在马背上,一双老眼茫然四顾,衣衫全是烟火痕迹,哪里还想以前那气度俨然,与杨凌分庭抗礼,一言可决这个帝国命运的老公相?那军将琢磨一阵,最后还是决定,先将这老头子弄下来也罢,再去搜捕乱军,捆翻参与乱事的文臣大头巾们,这些可都算是军功!
儿郎们才割断蔡京腿上甲绦,还没来得及扯他下来,就停住动作,那军将已然满脸激动的转头望向别处,麾下儿郎已然欢呼起来,那军将也跟着振臂高呼!
“晋王!”数百儿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杨凌已然在大队骑士的簇拥下而来,除了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黑云都和晋王直健儿之外,更有无数从四下汇拢的军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