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愣了愣,侧头瞧着他:“你又想做什么?”
又?安嘉慕挑挑眉:“你不会以为袁老二的死是我的手笔吧!”
安然眨了眨眼:“不是吗?”
虽说这男人对自己称得上言听计从,但安嘉慕的做事风格,安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袁老二讹了周和银子,就等于讹了安家,以安嘉慕的性子,绝不可能轻饶了他。
所以,今儿一听说焦杏儿的男人死了,第一个念头想的就是安嘉慕,难道自己把这男人想的太坏,他其实是菩萨心肠。这么想着,安然自己都觉可笑,安嘉慕要是菩萨,怕是没有阎王了。
安嘉慕却不乐意了,把她的手拿过来咬了一口,低声道:“便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为夫也不可能杀生,为夫只是施以薄惩,让他以后不敢胡作非为罢了,至于他的命,怕是有人心心念念盼着他死,好得以解脱。”
安然一惊:“你是说焦杏儿?”
安嘉慕点点头:“焦杏儿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她如何甘心跟袁老二过一辈子,更何况,自从过了门没少受罪,又勾上了你二哥,自古奸,情出人命,恋着奸,情什么事干不出来,不是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吗,这妇人一旦有了歪心,可是比男人毒的多。”
见安然瞥他,忙道:“当然,像我家夫人这般温婉贤良的女子例外。”
安然撑不住笑了起来,忽想起陈氏不禁叹道:“干爹干娘辛苦了一辈子,这好容易盼着儿子娶妻生子,往后就剩下好日子了,不想,却又出了这样的事儿,若焦杏儿未进周家还好,如今进了周家,就成了家务事,我便是干闺女也不好插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了二嫂娘俩。”
安嘉慕哼了一声:“这焦杏儿就是丧门星,只她在一天,你干娘家甭想有消停日子,这事儿你别跟着操心了,交给我就是。”
安然:“焦杏儿肚子怀着我二哥的孩子呢,真要是有个闪失,却也不妥。”
“孩子?这孩子怀的时候,袁老二可还活着呢,到底是谁的种,却要两说,此事也容易,暂且容她过几月好日子,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安然点点头,如今也只能先这么着了,两口子说了会儿话儿方才睡了。
却说陈氏,从周家到安府,境遇仿佛一天一地,在周家,虽说男人原先就瞧不上自己,公婆在堂,妯娌之间却也和睦,日子还算过得去,自打焦杏儿进来,自己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焦杏儿长得好看,又会哄男人,一来二去哄住了周和,莫说消停日子,连饭都不叫自己吃饱了,这入了冬,天冷,更不叫自己烧炕,说她嫌呛得慌。
大伯看不过去送了个炭盆子过来,焦杏儿反说自己跟大伯不干净,挑唆的周和恼起来跟大哥吵了一顿。
公婆一开始还管,后来焦杏儿撒泼的闹了几场,加上周和也不听,一气之下也不理会了,自己又饿又冻,这才来安府,想寻一条生路。
虽说来了,却也没想到大夫人会真把自己当成嫂子看待,如今瞧瞧这体面的屋子,殷勤备至的仆妇,丝毫没有因自己的穿着打扮而小看自己,生怕自己摔了,扶着自己洗澡换了衣裳,摆了满满一桌子菜,伺候自己吃了饭,躺在炕上,真仿佛上了天一般。
心里琢磨着,便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高床暖枕,吃喝不愁,没有人天天想着难为自己,也不再挨饿受冻,这样的日子只过上一天都是上辈子修来的。
不禁想起安然,虽年纪小却和善亲切,而且,说出话来,没来由就让人觉得安稳,若真是自己的妹子就好了,怪不得大老爷如此稀罕疼爱呢,听说洗脚水都是亲自端到跟前儿的,忽又想起自己男人,不免叹了口气,这人真是命啊,半天也求不来,胡思乱想着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挨饿受冻不说,天天还要受焦杏儿的气,这心里一松,睡的格外实,转过天儿,睁开眼瞧见外头天都亮了,唬了一跳,想着还要烧水做饭伺候男人,如今晚了,不定焦杏儿又要说什么,忙坐了起来。
外头的仆妇听见声儿,把帐子拢了起来:“夫人醒了,大夫人一早吩咐了,叫夫人多睡会儿,就把这儿当成家里,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只管开口。”
陈氏这才回神,想起自己已不再周家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不知自己不回去,周和会不会着急。
陈氏还真是想多了,周和根本没想起他来,昨儿瞧见陈氏说她娘病了,要回娘家,正中了焦杏儿的下怀。
虽说陈氏老实,由着自己欺负,到底她是大,自己是小,自己在她跟前,总觉着矮了一头,心里膈应的不行,这一走正好。
周家如今的院子,是去年周泰娶媳妇儿之前置下的,把旁边两个院子买了下来,翻盖了一遍,中间是老两口子住的老宅儿,两边是两个儿子的院子,中间开了个门,既连着又有各自的院子,颇方便。
只是前些日子,周和周泰哥俩吵了一架,非说周泰给陈氏送了个炭盆子是对弟妹图谋不轨,柳大娘两口子气的不行,明知道是焦杏儿挑唆的,又恨陈氏性子软,一个大老婆倒叫小老婆拿住,索性把两边相连的门上了锁,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倒更让焦杏儿得了便宜,越发挑唆着周和看陈氏不顺眼,如今一见陈氏走了,便有心笼络男人,去街上打了酒,买了些酱肉,熟食,炕烧的热腾腾,把门一关,擦胭脂抹粉儿的打扮了一通,外头的臃肿的棉袄脱了,换上轻薄的衫裙儿,勾着周和在屋里吃酒取乐。
勾的周和上了性子,抱在一起又是亲又是摸,待要干事儿,焦杏儿却一把推开他,不让他沾,却越发搔首弄姿的卖弄风情。
周和哪里受得住,扑了过来搂着亲嘴,又要往裙子里摸,焦杏儿只是不应,急的周和一脑门子汗:“你今儿倒是怎了,莫非还恼陈氏,你放心,等她回来,看我收拾她给你出气。”
焦杏儿没好气的道:“她是大我是小,你嘴里这么说,心里不定还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周和:“这还不怨你,当初若你应下亲事,咱们俩早成两口子了,哪还有陈氏什么事儿。”
焦杏儿自然不会说自己当时瞧不上周和,却故意做出可怜的姿态:“哪是我不应,是我爹死活不应,这才耽误了咱们,人家心里本来就难受,你还说这个,戳人的心窝子……”说着越发抽搭了起来。
周和见她说的可怜,心疼上来,忙搂着亲了几口:“好好,我不提了再不提了,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焦杏儿却道:“这话说的,有你大老婆,将来还有你跟他的孩子,我可是小老婆,我还罢了,就是这个命,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招谁惹谁了,一落生就低人一头,往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们娘俩可有什么指望……”
越说越伤心,眼泪一串串的,见周和微微皱眉,焦杏儿反应也快,一头扎进周和怀里,拿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
这娇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头一瞧焦杏儿漂亮的小脸蛋儿,更勾了心思,手越发不规矩,焦杏儿却只是不让,周和不舍来硬的,便来软的,抱着她央求:“你倒是要怎么着,馋着人,又不叫人碰。”
焦杏儿却咯咯笑了起来:“你要碰也成,只应我一件事,把陈氏休了,以后想让我怎么伺候你都成。”
休妻?周和一愣,虽迷糊却,还知道这件事不妥:“陈氏并无大错。”
“怎么没打错。”焦杏儿眼睛一瞪:“她要谋害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一,二一个,她跟你大哥不干不净。”
周和眉头一皱:“这话可是胡说呢,那天我是吃多了酒,才去寻大哥吵,过后想想,大哥的性子怎会做出此等事儿来。”
焦杏儿一听不干了,抹着泪儿道:“你这是不信我了,觉着我是挑拨你们夫妻,兄弟,既这么着,我回家就是,谁稀罕在你家里待着啊。”说着,便要穿衣裳下地。
周和如今正在兴头儿上,加上又吃了酒,脑子一迷糊,便搂着她道:“成,成,我答应你,明儿就休了她。”两人这才抱在一起折腾了起来。
焦杏儿也一味讨好,由着周和折腾,天亮忽觉肚子疼的厉害,掀开被子一瞧,竟见了红,才怕了起来,忙推周和,。
周和迷迷糊糊睁开眼,听清焦杏儿的话,一瞧被子里,也吓着了,忙披了衣裳下地喊陈氏,喊了好几声不见人来,跑出去小屋里一瞧,不见人,才想起陈氏昨儿回了娘家,又跑去旁边找他娘。
柳大娘一听,惦记着焦杏儿肚子里的孩子,忙跑了过去,一进屋冲鼻子的酒味儿,扫了一圈,炕桌还在地上,上头又是酒又是菜的,再瞧焦杏儿,缩在被子里,只披了件袄,里头赤着身子□□,脸色就是一沉,不用想也知道两人昨儿晚上,不定怎么折腾呢。
过去掀开被子一瞧,心都凉了,叫周泰媳妇儿去寻郎中,这孩子保不住了。焦杏儿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大夫来了瞧了脉,摇摇头,开了药走了。
柳大娘把周和好一顿数落,也懒得管他们,转身回去了,心里虽可惜,却也没法儿,好在陈氏快生了,不耽误自己抱孙子,焦杏儿自己不在意,没了孩子也是自找。
不想,焦杏儿一醒却大闹了起来,非说肚子里的孩子是陈氏下了药,才没的,周和给她闹得没法儿,也骂骂咧咧的要找陈氏算账,。
气的柳大娘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闹的不可开交呢,安府的小厮却来了,进来先给柳大娘两口子请安,说大夫人想人说话儿,叫人接了陈氏去安府住些日子。
小厮一句话,周家人都傻了,周和愣了愣,以为自己听差了:“你说什么,陈氏在安府?”
小厮点点头:“大总管怕家里头着急,这才一早就差了小的过来,叫老夫人别着急,陈氏夫人好着呢。”
这话传到了焦杏儿耳朵里更不得了,越发哭喊了起来:“她是知道害了我的孩子,这才躲到安府去的,这个毒妇,我的孩子死的好冤啊,我的孩子啊……”
柳大娘实在看不过眼,指着她:“你还好意思哭,你自己孩子没了,干老二媳妇儿什么事儿,是你自己不知在意,三个月身子还勾男人,没了孩子却来怨谁。”
焦杏儿越发得了理:“娘说的轻巧,周和是俺男人,他非要让俺陪着吃酒,兴起了,央着要干事儿,难道俺能不应,即便如此,若不是陈氏嫉恨下了药,也不至于落了胎,更何况,她若不是心虚,跑安府去做什么,不就是指望着大夫人替她遮掩吗。”
周和蹭的站了起来:“家里因她乱成了这般,她倒自在,跑安府躲清静,想得美,我这就去把这婆娘拖回来,好好审审她。”撂下话就跑了。
柳大娘一惊,忙跟周泰道:“快快把你兄弟追回来,安府哪是他闹事儿的地儿,更何况,这样的家丑,怎好叫大夫人知道,这脸咱家丢了无妨,可不能连累了大夫人。”
周泰明白事理,忙着追了过去,不想周和走的飞快,一直到了安府大门口,才追上。
周泰上去抓住周和:“二弟,你跟你媳妇儿怎么闹都是家事儿,来安府作甚?这里可不是你闹事儿的所在,更何况,你怎么如此糊涂,你媳妇儿什么性子,难道不知,她这么个老实人,怎会下药害焦杏儿。”
周泰不说还好,这一说,周和倒猛然想起了焦杏儿的话,越发疑心周泰跟陈氏有什么事儿,恼恨起来,一把推开周泰:“你若心疼,等我休了陈氏,你纳了他就是。”
周泰给他这句话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混账。”周和挨了打,越发认了实,扑了上去,两兄弟就在安府大门口扭打了起来。
看门一瞧,吓的魂儿都没了,也不敢上前劝,毕竟是大夫人的干哥哥,这劝谁都不好,忙着进去给刘喜儿报信儿。
刘喜儿听了,气的恨不能把周和抓过来,反正的抽几巴掌,简直混账,也不想想,若不是当初大夫人认了柳大娘当干娘,他周和算个屁啊,连街边儿的狗屎都比他强,如今,这真是有好日子不好好过,弄了个丧门星进门,连自己媳妇儿都不要了,别说啊,这肯定是冲陈氏来的,忙进去回禀。
这会儿刚吃了早上饭,安然正在教小桃熬粥呢,陈氏在旁边坐着瞧,觉着格外新鲜,安然教小桃熬得是一味养生粥,秘制鲜虾粥。
是见二嫂喜欢吃虾,才想起来这道粥,教会了小桃,等陈氏饿的时候,也好熬给她吃。二嫂太瘦了,身子也弱,月份还大,安然担心如此下去生的时候怕会难产。这古代可没有剖腹产,一旦难产,一尸两命的几率太高,。
这儿正想着怎么给陈氏补身子呢,刘喜儿就跑了来,不敢惊动陈氏,在安然耳朵边儿上低声回了。
安然脸色一沉,这周和实在的不像话,看了陈氏一眼。
陈氏便没听见,见刘喜儿跟安然的神色,也大致猜了出来,脸色一白,站了起来:“是,是他来了?”提起周和忍不住打哆嗦。
安然见她这样儿,就知周和没少欺负她,真有些怒了,拍了拍她:“二嫂别担心,二哥如今糊涂,我可不糊涂。”
跟刘喜儿道:“你去跟我二哥说,嫂子的身子弱,我留她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好好补补身子,横竖他跟前有人,做什么还来寻二嫂,叫他趁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