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闻见香味,也忍不住吞口水,安然便叫安远领着人,下河去捉了十来条,腌好了,交给安远,叫他们自己烤着吃了。
这嘴里吃着如此美味,眼前这么好看的景儿,简直是神仙过得日子啊。
正美呢,忽听那边传来马蹄声,安远忙站了起来,这里是安家别院的地界,谁敢在这里跑马,等瞧见来的人,不禁笑了一声,还说今儿怎么不见郡王殿下呢。这位的鼻子可是灵,举凡大夫人要是做个什么新鲜吃食,一准能闻着味儿来。
岳锦堂到了跟前翻身下马,把马鞭子扔给身后的侍卫,直接奔着烤鱼就来了,一手一条,拿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儿吃还一边儿不瞒的嘟囔:“你们两口子也太不厚道了,瞒着本王跑这么大老远来吃好东西,不是本王今儿去你们府上找嘉慕兄,岂不错过去了。”
吃了两条烤鱼,还觉不过瘾,把毡摊上剩下的饭团寿司一扫而空,看的曼娘眼睛都直了,小声跟嘉言道:“这位是郡王殿下?”
嘉言好笑的点点头:“等以后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郡王殿下都快成大哥家的一口人了,有事没事儿就跑大嫂这儿蹭吃蹭喝。”
曼娘愕然看向这位尊贵的郡王殿下,瞧他这不修边幅的吃相,真跟王爷搭不上边儿,不知道的,还当饿死鬼投胎的呢。
岳锦堂填饱了肚子,摸了摸鼓囊囊的肚皮,又忍不住拿了一块甜瓜,才晃晃悠悠的坐到安嘉慕旁边儿:“出事了,不出你所料,宁王反了,勾着我姨丈上官义,在江南招兵买卖,听说已经招了十万大军,不日便会挥师北上。”
安家言怒道:“宁王竟敢造反,作为大燕皇子不知报效朝廷,为国分忧,反倒擅起兵祸,实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
安嘉慕却瞧了岳锦堂一眼:“以我对宁王的了解,他造反总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说道这个,岳锦堂郁闷之极:“安嘉慕,你说本王找谁惹谁了,不就是个闲散郡王吗,朝堂的事儿跟我什么干系啊,虽说常给皇上派一两个差事,也都是闲差,怎么就成宁王的眼中钉了,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说本王进谗言,祸乱朝纲,他举义师北上,为的就是除掉本王。”
安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见你多招恨,不对啊,宁王跟上官义谋反,必然以苏州为大本营,雅舍倒没什么,只是我师兄德福,还有那些伙计可都在苏州呢,对了还有明月先生跟嘉树,嘉树也在苏州呢。”
岳锦堂:“亏了嘉慕兄让嘉树留在苏州随机应变,我接着的消息是,想来嘉树是瞧出了苗头,半个月前盐帮大闹雅舍,演了一出好戏,又以老帮主做寿为名,把苏州雅舍里的人都弄去了盐帮总坛,上官义带着人闯进雅舍的时候,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空架子,什么都没了,明月先生以及众多江南名仕,如今也在盐帮。
盐帮虽是江湖帮派,却盘踞江南数百年之久,上官义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与盐帮为敌。只不过,松月楼等老字号却遭了秧,好在崔福这老家后颇精明,一看势头不对,带着一家老小前往金陵投奔苏猛去了,只要保住命,买卖早晚还能开。
倒是苏州知府贾代仁让上官义杀了祭旗,不过这家伙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鱼肉百姓,早有恶名,之前也与上官义坑瀣一气,如今被上官义杀了,也是罪有应得。”
嘉言却摇头:“即便贾代人罪该万死,也该押送京城,交于吏部查问,上官义不过江南总督,私自处决朝廷命官,也是犯了国法律条。”
岳锦堂点点头:“故此,皇上命本王领兵南下平乱。”说着看向安嘉慕:“嘉慕兄,瞧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安嘉慕瞥了他一眼:“在下不过一个平头老百姓罢了,即便有心也无力,郡王殿下多保重吧。”
岳锦堂蹭的站了起来,指着他:“你还真是见死不救啊,少他娘说这些废话,谁不知你安大老爷的本事,你要是乐意当官,不当个将军都屈材料。”
见安嘉慕不为所动,一咬牙:“你要是真见死不救,那别怪本王不仗义了,本王这就回去见皇上,保举嘉慕兄领兵平叛,到时候,你还得去不说,等回来,再想脱身陪你媳妇儿瞎乐,做梦吧。”
安嘉慕脸色一沉:“岳锦堂,你真是我安嘉慕的朋友啊,给我使这样的阴招儿。”
岳锦堂颓然:“我不是没辙了吗,就我这两下子,唬唬别人还成,真要是打仗,哪是我姨丈的对手啊,我姨丈可是身经百战,我去了还不白给啊,我要是打败了,大燕可就悬了。”
安嘉慕看了安然一眼,摇摇头:“我帮不上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举荐一人。”
岳锦堂忙道:“谁?”
安嘉慕:“嘉树的大师兄,武骁,他如今正在京城,此人胸有丘壑,且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是个难得的人才。”
岳锦堂躬身一揖,锦堂刚多有得罪,嘉慕兄千万别放在心上,等锦堂从南边回来,再给嘉慕兄摆酒赔罪,说着翻身上马去了。
嘉言也站了起来,交代几句,忙着回城去了,他=作为吏部侍郎,此时是脱不开身的。
岳锦堂的消息,浇灭了大家的兴致,也没了玩乐的心思,安然叫安远收拾收拾往回走,曼娘照顾着皓思皓玉坐在后头的车里,安然两口子坐在前头。
安然看向抱着嘟嘟的安嘉慕:“其实,你不用顾忌我们娘俩,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
安嘉慕摇摇头:“你被锦堂骗了,从一开始他过来,就是为了逼我给他推举有用的人才,我们相交多年,难道连彼此的性子都不知吗,我无意官场,他早就知道,更何况,如今有了你,有了嘟嘟,我更不可能去帮他打什么仗,大燕人才众多,哪用得着我一个商人披挂上阵,岂不成了笑话。”
说着,笑了一声:“只要夫人不嫌为夫胸无大志,只知道在内院陪着老婆孩子厮混就成了。”
安然白了他一眼,把孩子接过来,靠在他怀里:“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但与我来说,你胸无大志才好,这样才能天天陪着我们娘俩,不说这些了,横竖是皇上该操心的事儿,想来以皇上的英明,很快就能平息叛乱,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回冀州吧。”
安嘉慕低头看了看她,柔声道:“想回去了?”
安然点点头:“有些惦记小月儿了。”
小月儿是陈氏跟周和的女儿,安然抱回府来,因进京的时候,正赶着孩子有些着凉,怕这一路上又冻着她,便把她留在了冀州,担心奶娘照看不底细,还把干娘接了进来。
虽说刘喜儿隔三差五的,就会派人送信过来说小月儿的状况,安然还是惦记着,二嫂把孩子托付给自己,就等于是自己的孩子,这一晃几个月不见,哪能不想呢。
而且,冀州的厨艺学院也已破土动工,自己也该过去瞧瞧进度,明年开春是不是能落成招生,再有,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倒让安然怀念起冀州别院的那个清凉小院,跟那一片风情别具的荷塘。
安嘉慕点点头:“如今嘟嘟大些了,你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想回冀州,随时都行,却,在这儿之前你是不是把你大师兄跟小桃的事儿先了了。”
安然这才想起,是啊,还有大师兄跟小桃呢,差点儿忘了这一对。
提起大师兄跟小桃,还真有些棘手,安然也曾私下旁敲侧击的,问过大师兄,可刚提了个头,就被大师兄慌忙拒绝了,说他曾经立过誓,此生再不娶妻,倒让安然后头话不好再说下去。
若说大师兄对小桃无意,安然是不信的,她曾暗暗观察过大师兄,一提起小桃的时候,哪怕神色平常,可眼里却会荡起隐约温柔的光芒,可见他对小桃是相当有好感的。
而且,自己虽教了小桃几个月,大师兄才真正是小桃的师傅,教了她厨子的刀工跟基本的烹饪技巧,才使得小桃的厨艺突飞猛进,迅速晋升为一位合格的大厨。
而大师兄教小桃跟教狗子顺子不大一样,更用心。
也是这份用心,让安然看破了大师兄隐藏的心思,他不是对小桃无意,他是怕,怕旧事重演,魏氏给了大师兄留下的阴影,直到现在也无法去除,所以,要撮合这两个人还真有些难。
安然没想到的是,不用自己想招儿,事情就有了转机。
刚回府,就发现小桃竟然回来了,仆妇回说,小丫头从回来就缩在厨房里,也没见做菜,就是不停的切萝卜丝,一边切,还一边儿哭,谁也不敢进去劝。
安然把嘟嘟交给安嘉慕,自己去了厨房,没进去就听见切萝卜丝的声音,夹杂着小丫头抽泣,听着就叫人心酸。
安然迈脚走了进去,一见安然,小桃急忙摸了摸脸上眼泪,给安然见礼:“大夫人。”
安然端详了她一会儿,又瞧了眼桶里均匀的萝卜丝,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刀工还真是进步飞快。
拉着她的手坐到外头的廊子上,拿着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受委屈了啊,跟我说说,我给你做主。”
小桃摇摇头,半天又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来:“大夫人,您可知道魏氏?”
安然一愣,魏氏?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女人吧!微微皱了皱眉:“哪个魏氏?”
小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常来找高大哥,先头高大哥只是不见,可今儿高大哥却出去,见她了,我偷偷跟着他们,却被高大哥发现,呵斥我两句,把我赶了回来。”
安然不禁松了口气:“我还当什么事儿呢,你哭的这般,原来是为了这个,虽说不知大师兄为什么见魏氏,但我可以肯定,大师兄不会跟魏氏如何,既然今儿你问了,我就跟说说大师兄的事儿,当年我师傅还在御膳房,大师兄跟二师兄也是宫里的御厨,曾经定下了一门亲事,便是这个魏氏。
后我师傅在御厨大比中输给了韩子章,师傅从御膳房出来,两位师兄也不再是御厨,魏家便上门退亲,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气的师傅一病不起,卧床好些日子,才渐渐转好,而魏氏却在此时嫁给了韩子章的徒弟,大师兄自责之下,方才立誓此生再不娶妻。”
小桃义愤填膺的道:“难道魏氏当初也情愿毁了婚约另嫁?”
安然:“据我所知,正是这魏氏先要退亲,此事大师兄也心知肚明,所以,即便这个魏氏再如何纠缠,大师兄也断不会吃这个回头草的,以我猜测,大师兄此次见她,必是不胜其扰,想与她彻底说清楚。不对,魏氏嫁与崔庆已久,本就是个虚荣女子,如今哪会轻易放过大师兄。”
想到此,忙叫安远进来,吩咐了他几句。
安远忙着跑了,小桃不放心,也跟了过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安远终于回来,跟安然回道:“真是好险,亏了大夫人叫小的去了,那魏氏着实没按好心,把高大厨诓了出去,却早在帕子上装了迷药,等到了僻静的地儿,把高大厨迷混,叫人拖到了客栈里。
小的去的时候,那魏氏正脱衣裳呢,外头还有她两个哥哥把门,估摸着就是她两个哥哥把高大厨弄进客栈去的,一见小的,那两个倒是跑得快,丢下自己妹子,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安然道:“我大师兄如今可还好?”
说到这个,安远颇有些不自在:“请郎中瞧了,说高大厨中的不止是迷药,还有,还有,媚药,而且是极霸道的媚药,非女子不能解,本来小的想把高大厨送到香云楼去,可小桃姑娘只是不依,执意把人送回了家,还把小的赶了出来。”
安然一听,蹭的站了起来:“快着,去大师兄哪儿,这丫头着实莽撞,想那药如此烈性,发作起来,岂是她一个十六的小姑娘能抵挡的,只怕伤了她的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刚出门正遇上来瞧她的林杏儿,拉着她上了马车。
林杏儿还纳闷呢:“你拖着我去哪儿啊,我可是来看我干儿子的。”
安然不好跟她细说,只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高炳义住在雅舍后头的胡同里,是专门给大厨备的两进小院,安然本想让他住进安府,可大师兄不依,安然也是怕他不自在,才应了。
这是第二次来大师兄的小院,头一次是大师兄刚搬过来的时候,自己怕哪儿不周到,来瞧了瞧,虽也规整却不是如今的样子,那时候院子里就一颗槐树,再没别的花草,如今简直变成了小花园,到处可见盆景花卉,而且打理的颇好。
安然不禁问看门的小厮:“这些是你打理吗?”
小厮忙摇头:“回大夫人这些都是小桃姑娘种的,高大厨说,由着小桃姑娘种什么都成。”
安然不禁失笑,大师兄这简直是嘴硬心软,嘴里不乐意,心里早喜欢上人家了。
两人一进了正院,却给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小桃衣衫不整,外头围着大师兄的衣裳,能看的出来,里头的衣裳已经不成样子了,辫子也乱了,脸色颇为悲伤,眼睛直勾勾盯着院子里的水缸。
大师兄正泡在里面,闭着眼,满脸通红,气息粗重。
林杏儿皱了皱眉:“他这是找死呢,快着把他弄出来。”
安远急忙带着人把高德明从缸里拽了出来,送到了屋里。
一出了水缸,几个人瞧见高德明的样儿,都不禁别开头,倒是林杏儿快步上前,打开针包,飞速下针,几针下去,本来焦躁粗喘的高德明渐渐平息了下来。
安然忙道:“如何?”
林杏儿点点头:“幸亏咱们到的及时,不然,你大师兄不死也是半残,不过,中了这样烈性的药,还能忍住不碰外头那丫头,你大师兄真挺厉害的,至少,说明他是个好男人,想是不想伤害她,这种情况下,男人还能当柳下惠,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能,一种是对爱之入骨,不舍的伤害心上人,你说,你大师兄是哪种?”
外头的小桃显然听见了林杏儿的话,陡然冲了进来:“林公公说的可是真的?”
林杏儿撇撇嘴,真讨厌别人叫自己公公,哼了一声:“是不是真的,你试了就知道了,如今你进去吧,我能做的,也只是缓解药性,而刚才他泡水缸里的法子,其实也成,只不过后遗症有点儿麻烦,是从此不能人道,所以,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跟女人,这种自然最好,再有,就是变成跟公公我一般,你自己瞧着办吧。”
说着,拉着安然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合上。
安然刚要问她这是做什么,林杏儿嘘了一声,低声道:“你不是想撮合你大师兄跟这丫头吗,今儿不是正好,我保证过了今儿,即便小桃不嫁,你大师兄也非娶不可……”
直到屋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安然这才想起林杏儿的恶趣味,忙拽着她出了小院。
林杏儿不满的道:“你拽我出来做什么,这样的现场直播多难得。”
安然白了她一眼:“你当看小片呢,别打扰他们了。”
见林杏儿仍然不满。安然倒是也有法子,跟她道:“我给你做毛血旺?”
林杏儿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我可是好久都不吃了,我要多放肥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