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用针刺破眼球,用石砸去门牙,用毒药糜烂下部伪造梅毒,以及用其他办法躲避徭役者,常有发生。
但是曹家的手段更毒辣,徭役令下,乡勇家丁保甲一起动员,四处抓人,一时路断人稀,如临大敌,兄逃弟替,父死子承,一户跑则一甲负责,一甲无兵则全保公摊,真是殃及九族,祸延乡里。
即便做了长工,也是备受剥削的,其中一个手段就把这些长工逼向死路,先说的是工钱,工钱不给铜钱实物,而是曹家写的等同写钱,就是你的工钱是曹家写的白条,但说好了,这白条是可以在曹家任何的商铺换回自己需要的东西,但其实是这根本就是白纸,哪里还能真的流通,即便是这样的也是要延期发放的。
曹家还用拖延发薪日期的办法进行克扣,他经常以秋收未到为借口,每月延发十至十五天不等,这样,每年最多发十个月的饷,有时少至七、八个月,其余月份,到年底就不发了。
当时有打油诗道“一家数口,两餐难保,三亲不认,四友少交,五内如焚,六魄饿掉,七窃冒火,八节徒劳,九死一生,十实难熬”;“领的是七折八扣的票子,戴的是怒发冲冠的帽子,穿的是脚踏实地的鞋子,内衬空前绝后的袜子,身着千补万缝的裤子,住的是东倒西歪的房子,盖的是流通空气的被子,过的是缺米少面的日子,怕的是曹家请客的帖子,四季是愁眉不展的脸子”。
这是对当时归自己管辖的佃户长工,对于其他也是百般手段万般的路子,曹家自己在几百年的经营已经有了相当的商业网络,不管是官卖还是自由生意,都是有大的决定权在手,经营种类,从粮食、百货到皮毛、枸杞、精碱、药材、木材、发菜、食盐等土特产,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共设有商铺上百处,按“官价”收购,禁止民间买卖。
举一例子陕西盛产羊毛,收购价格极低,百姓数斤羊毛换不上一尺布,每三张羊皮便可换回两支活羊,老百姓抱着羊只嚎哭,惨不忍睹。
为防备自己辖区内有走私现象,曹家组织了乡勇队,对过往商户和当地百姓一律抓拿,对查出的物资、皮毛、百货等重要物资全部沒收,把人处死或监禁,连一些日用生活品,也不能任意从外县运往本地,有一年一个老乡,赶一头驴驮黄米二斗,被检查哨查出,送交曹家总管示下,曹家一个五流总管道:“人交乡勇队当伙夫,粮交后院沒收,驴交辎重充公”,全部处理无余。
曹家本家如此,和曹家沾亲带故的更是狐假虎威,即便是官府拿到也是看在曹家面子睁眼闭眼了事。
由此林林总总不可胜数,现在的曹家集在无往日繁华,周边百里更是如同鬼蜮,百姓走不得逃不得只有被压榨的份,那里还能存活。
当吴涛带着火器营分队赶到曹家集外围的时候,周边围上來的乡亲让闯军所有的人以为碰见饿鬼,一个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说衣不遮体都是夸奖了他们,更确切的说是,一个麻袋或是一点烂草袋子披在身上就是很富有的人了,各个张着大大的无神的眼睛,看着这只威武之师,等听说是黑虎寨的闯王大军的时候,那就是憾哭震天,十里相闻。
吴涛走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带着传令兵走到一个低矮的快要坍塌的茅屋,想來是沒人居住,想方便一下的时候,却见在那茅屋内一面土墙下一堆麦秸在瑟瑟发抖,细看时候,却是一家人的女眷在麦秸里,个个身无寸缕,在大冬天里依偎着取暖,一个个如皮包着骨头的骷髅,张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吴涛等不速之客,看边上的一个木架上的半个沙锅里冻成冰坨的清水,吴涛这些七尺汉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吴涛走出茅屋,默默的在跟随而來的辎重营的车上取下一袋子粮食,亲自背到那户人家的屋子里,看看左近,又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用刀划开几份,送到那几个女子身边,出來的时候,找來一个监军士吩咐道;“站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一个我们的士兵进门。”
那监军士低声躬身道;“副军师,我懂的。”然后如标枪一样就站在那家门前,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大军过完,吴涛走不远,那屋子里就有了生气,开始有一缕青烟冒出,那是那家开始做可能是这一冬天來的第一次饭。
沿途上都是这样的场景,不要吴涛吩咐,黑虎寨的火器营和辎重队开始沿途分发自己所带的粮食和自己身上的衣物,慢慢的整个队伍开始变得都穿了短衣,有的都已经沒了鞋子。
午间的时候大家沒吃饭,那是因为无心吃饭,晚上的时候已经舍不得吃饭,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已经无饭可吃,但所有的士兵都红着眼睛咬着牙,忍饥挨饿,忍受寒冷,连该休息的时候都不休息,奋力的推着物资和辎重前行,恨不得早一刻到那曹家集,为百姓除害。
在闯军火器营的身后是越來越多面容枯槁的乡民,紧紧的跟着,他们的手里都紧紧攥着木棍和石头,默默无声紧紧跟着,人数越聚越多,一天一夜间就达到了三万余众。
吴涛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次序,他们只是红着眼睛默默地的跟着队伍,他们的目标和吴涛是一样的,那就是曹家集中心,那如恶虎一样的曹家大院,曹家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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