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广武才放心的赶奔北城。
刚到北城,远远的就见杜如虎哈哈大笑着,带着自己的亲信手下头目迎了上来:“广武将军怎么有空赶来?难道是怕我们乡勇不济事吗?那你就可小看了我们啦。”
广武赶紧紧走几步抱拳上前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有杜员外主持吉县城北的守卫,我哪里还不放心?”两人见面寒暄,都是满脸豪放热情,但心中想着什么却是大家都不知道。
边向城门位置走,广武边对那些精悍的乡勇指指点点道:“四千乡勇,可是比那些签丁强悍许多啊,想来,今天守卫战,一定会让那些杆子吃尽苦头。”
“那是当然,这些时日,就看你等兄弟在为保家死战,我们却躲在后头看热闹,真的让人心急啊,都有乡勇说,是不是广武将军不信任我们?”
“这是怎么说?”广武故作惊讶站住道:“我还不是打算着将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打算?等着在最关键的时候,用乡勇兄弟扭转乾坤呢,怎么就出了这样的误会?”
杜如虎哈哈一笑,一拉广武大笑着道:“我就是这样和我的兄弟说的,大家也就误会全消了,来来,我们上城头看看敌情去。”
两人就这么半真半假嘻嘻哈哈的联手登上城头,抬眼望去。北城外,一队队的流寇骑士在城塞弓弩的射程边缘往来驰奔,卷起漫天黄尘。马上流寇骑士大声呼喝,对着城塞方向笑骂口哨,做足了耀武扬威的姿态。
广武看见,不由暗暗皱眉,这是一群自己这些天战斗之中没有见过的军队,精悍强壮,气势也足,装备相对于其他杆子也好的不得了。
看到广武皱眉,一个监军士上前小声汇报道:“这是高迎祥那老贼的嫡系亲兵,人数大约在五千之众,大多是陕西汉子,更是以边塞马匪居多。”
广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拿出自己的精锐精兵,还是最不适合攻城的骑兵,高迎祥想干什么?
正沉思着,又是数声号角响动,流寇骑士渐渐收拢坐骑,向两边张开。黄尘渐渐平息下去。人喊马嘶之声稍歇,就听见几千人踏过已经变得松软的黄土地的沙沙声接着响起。
就见视线当中,几千左近裹胁而来的百姓,穿着褴褛衣衫,推着一辆辆粗制烂造的排车,在艰难前行。排车之后,就是一些强壮点的杆子们扛着的几十架长梯。这些长梯不是云梯,既没有加重的底座,也没有最上面的垛钩。更不用说那些有底座可推动,上面有悬户可载十余甲士直薄城头的高级货了。
这些器具,就是这几天来流寇军马竭力所打造出来的攻具了。大家见得多了,也就不感觉紧张。
在这些可怜的攻具之后,就是黑压压的人群。人人冻得脸色又青又白,神情麻木。手中所持,都是些草草砍削出来的尖头木棍。这些生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干冷的黄土地上挣扎前行,不少人赤足冻裂,就拖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高迎祥亲兵骑士策马在两边往来驰奔,大声呼喝,弹压催促着大队生口前行。马鞭挥舞得呼呼生响,劈头盖脸的抽打着这些生口。无人遮挡逃避,只是麻木的承受,一步步的朝前挪动。几千人组成的黑压压一大群无边无岸也似的队伍当中,连一声呼喊哭号之声都听不见。这等景象,足以让城头守军头皮发麻!
城上乡勇,纵然全是生于乱世,终日挣命,早就看淡了生死,尤其那些被杜如虎一天三顿饱饭,一年还有两石粮食补贴养家的流民汉子,看到流寇一下就驱使数千人赶赴死地,待之有若猪狗的大场面,也不免动容,人,都是穷苦人,下一回就要生死厮杀吗。
高迎祥精锐毫不在意,这几千人就算是死光了,哪怕再穷搜四下,驱赶几万人再来送死,除了他们自己,其余人等这般死绝了,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号角声又接着呜呜响动。这次却是更多的流寇军马开了出来。加入到这死寂的战阵里,让那种散发出的麻木死亡气息更加凝重了,那气息,弥漫上这高大的吉县城墙,让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乡勇一个个面无人色。
杜如虎一见自己手下的表现,不由大怒,这太给自己丢脸了,虽然知道等会战斗的结果,但这些乡勇不知道,那些流寇不知道,可别真的在一战开始就散了架子,那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啦。
于是,上前大喊一声:“杀贼立功,保卫家园。”
这一嗓子,倒是吓了没有准备的广武一跳,看看上蹿下跳的杜如虎和他的兄弟,不由暗暗想,难道我误会了这家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