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河边的孟一苇,不一会就成了一座雪人。
小黑嚼完了嘴里的黄豆,走过来,拱了拱自己呆傻的主人,各嘎叫了一声。
孟一苇终于平静下来,要是那只眼纹不诡异,他也不会冒着风雪踏入北疆了,既然来了,就去极北之地瞧一瞧。
想到此,孟一苇就站起身来,牵着小黑继续向正北方走去。
朔方原南北三千五百里里,除去三百里宽的乌干木乡,剩下的就是茫茫的荒原。
每年六到八月,是朔方原上短暂的夏季。这时候,几条发源自凉州的大河,就穿过朔西草原,最后流进荒原深处的青渊湖。荒原的夏季虽然不像南方一样充满生机,但是起码也有绿草和野花的色彩。
可孟一苇选择进入荒原的时节是冬季,此时的荒原只有一个颜色。
离开割鹿台的第十天,孟一苇终于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开始还只是几个黑点,随后快速的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浪潮。
看清楚黑浪是什么后,孟一苇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那黑浪居然是一个庞大的马群,正从西边奔雷般的跑来。
朔西草原上,确实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马群。小的马群,只有十几只,一般逐草而居,随着天气的变冷,逐渐从东向西迁徙。大的马群,则有上千匹,在草原上纵横驰骋。平坦的朔方原,是最平坦的跑马场。
可是,如今远处地平线处出现的马群,至少有上万匹!
人上一千,彻地连天,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马。
远方的马群像是快速遮住天空的黑色云层,云层中包裹着滚滚而动的闷雷。
马群移动的速度很快,离得近了,雷声更加响亮,那是几万只马蹄砸在荒原坚硬的土地上。
在这个刚才除了风吹雪外,再没有任何声音的荒原深处,居然突然出现了如此规模的马群,连孟一苇都不禁被这种大自然的伟力所震撼了。
不,等一等!
这些野马貌似不是自然迁徙!马群的方向是东北,荒原最冷最荒凉的深处,那里没有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这些野马,怎么会从凉州草原奔跑两千里,来到这里?
更何况,孟一苇看清了,在马群的最前头。领路的并不是马王,那匹如小山一般的黑色骏马,跑在第二位,跑在最前头的是一个人!
孟一苇确定那是一个人,虽然他也像马一样,四肢着地,在荒原上奔跑。长长的头发和胡须,也像马鬃一样,在身后飞舞。
但是,孟一苇可以放大事物的右眼,将这个人的脸看的很清楚,居然是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
他的胳膊很长,因此可以像野马一样,四肢协调的跑动。单薄的衣物,掩盖不住,腿部和大臂上的肌肉线条,和其中蕴含的强大爆发力。
马群移动的速度很快,主要是领路的青年,奔跑的速度极快,连他身后的那匹最神骏的黑马,也要奋力才能跟上他的速度。
所以,很快,马群已经到了孟一苇身前百丈。孟一苇不是不想躲避,可是左右目力所见,都被马群覆盖,孟一苇不知道怎样让路。
跑在马群之前的男人,显然也看到了挡路的一人一驴。但是他的速度没有下降,这种奔跑中的马群,最忌临时急停。一旦前面的马停下来,后面的马很可能将前面的马撞翻。
虽然,没有停下,男人的嘴里却发出一声呼啸,身后的头马也同时仰头长嘶。
神奇的变化开始了,奔跑中的马群开始变阵。
只有两翼的野马逐渐降下速度,随后向马群中央靠拢。整个马群从一个扇面,在百丈的距离内,变成了一条长龙。
终于,在孟一苇身侧几十米处,擦肩而过!
小黑驴早已经被野马群的气势,吓得像后面缩去,又好奇的蹬地跳跃。它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四蹄动物,虽然比自己高大,可是毕竟一样黑不是!
孟一苇看着马群快速的消失在远处,不禁蹲下身来,挖开了脚下的积雪。
果然,雪下是圆润的卵石,这里是一条大河的干枯河床。
孟一苇知道马群要去哪里了,一步跨上小黑的背。孟一苇摸着小黑耷拉的耳朵,问道,“你能不能追上那群马?”
小黑驴的耳朵一下子就伸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