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可以任意凝聚造阳神,那么为何不能复制别人的神魂?”孟一苇心中这样想着,“不,说复制倒是有些过了。虽然在剪云山上,我曾用神元意场阻拦过镇北侯,洞悉了他那时的神识波动,但是也不可能一叶知秋,最多也只能模仿三分。不过,只是卸掉韩抻身上的神铠,这三分神似应该也够了吧!”
韩抻不知道孟一苇心中所想,只是从孟一苇伸过来的手掌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是?”韩抻先是疑惑,然后竟是震惊,“这是镇北侯的神魂气息!”
他一直以为,神铠既是书院所造,而孟一苇又是书院夫子,也许会有卸甲之法。但他没想到,孟一苇确实有卸甲之法,但是这个方法却如此直截了当,也如此不可思议。
天下公认,神识最是独一无二!皮肤可以易容,骨骼可以接续,甚至血液都可以置换,就算是体内的元气属性都可以更改,但是神识,从一个人诞生降世,产生灵智之时,就已经打上了独特的烙印。
书院人才府的一位曾有位丹青国手,最善人物肖像。同时代有位武道强者,开宗立派,想让这位丹青国手为他画一张中堂画像。但是丹青国手看不惯武道强者的一些做派,就是不画,还开口讥诮道,“谅你是陆地走仙,也不过能毁我皮囊,灭我灵火。我这一介凡人,神识稀薄如日出后的晨雾。可就是从这团薄雾中,能孕育出绝笔丹青。一句话,我就是不画,你能奈我何!”
当然,有着书院撑腰,那位武道强者当然奈何不了人才府的丹青国手。但是这也在侧面证明了,神识是绝不可能模仿的。
“天下间没有两道同样的神识,就像一棵树上不可能有两片同样的叶子。”这是书院大能的盖棺定论。
可是如今,韩抻却在孟一苇的手掌中,感受了镇北侯的神识波动。难道书院在有意隐瞒着什么?难道神魂之密,已经被书院完全解析?
孟一苇却并没有理会韩抻惊愕的表情,他此时在一心三用,额头的细汗刚冒出来,就被北地的寒风冻成冰晶,刹那间,孟一苇的脸上就挂上了一层寒霜。
模拟他人神识,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他的神识无垠似海,凝实如水,可以任意凝聚阳神。但是此时阳神却不是以他本身我蓝本。而是靠着当初神元意场捕捉的神识波动,反向推演镇北侯的神魂。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神魂就像是一座雕工精致的灯箱,光源从灯箱中透出来,变成五彩斑斓、不同形状的光影。而孟一苇只不过看到了其中一个颜色和一个形状,就要推演出整座灯箱的构造,这怎么可能?
在这里,孟一苇突然想到了书院诡道府一位兵法大家提出的“混沌溯源法”,大概意思是,既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无法找到准确的切入点,制定精确的战略战术,那就干脆不求精确。就从最显而易见的特征出发,例如天气,地理,人文,兵力,甚至敌方将领的地域出身、饮食习惯,让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因素中随意组合,在最大概率的方向逼近战场动态。
这种“混沌溯源法”其实也只是一种理论假说,因为利用这种方法推演,需要庞大的计算力。如果真要以此行军打仗,估计就算帝国军部的所有参谋全部上场,都不够推演出一场小规模遭遇战的各种情况。
但是孟一苇不同,他能将这个理论假说变为现实。
因为现在负责推演的不是帝国军部的参谋们,而是孟一苇如渊似海的神识。
他在飞快的回忆镇北侯虞潜陆的履历,从十四岁参军到封疆成侯,所有在大藏凌云阁中的记载,都一一掠过,甚至在剪云山上,镇北侯的表情,语气,步伐,每一次眯眼冷笑,每一次挑眉摇头,都被孟一苇扔进了混沌之中,随着加入的因素越多,需要的计算力就越强,耗费的神识越大。
孟一苇惊讶的发现,仅仅是这一次推演,消耗的神识,居然已经快赶上在极天涯下布置的那道“战无敌”的人间意场!
孟一苇脸上的寒霜越来越多,眉峰如冰山般冷冽。
终于,识海之中的“镇北侯”终于睁开了眼睛,竟有虞潜陆五六分的阴沉。
与此同时,孟一苇的手掌终于碰到了韩抻的胸口。
神铠胸甲上的赤焰狻猊在这一刻仿佛抬头四顾,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竟缓缓低头,闭目睡去。
“咔擦,咔嚓。”火焰褪去,神铠一片漆黑,慢慢从韩抻身上掉落。
“多谢夫子为韩某,卸甲!”韩抻躬身行礼。
可千里之外,彤阳山下某座大帐之内,却传出一声惊怒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