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阵七千一百二十四人,亡五千零三十人,其余皆伤。”
“十万彤阳大营,战力只剩三成。”
看到门口的林峥,裘成眼神微微一凝,随后淡淡点点头,指了指帐门口的矮凳,示意林峥坐下旁听。
林峥向镇北侯和裘成默默行了礼,没有坐下,只是轻轻倚着帐门。
裘成倒是知道林峥的谨慎守礼,便不再管他,继续向镇北侯请示,“侯爷,如今风波已过,本部兵马是不是可以尽快拔营,南下修整。”
镇北侯的黑色大氅,已经在荒王的攻击下变成了筛子,却被他毫不在意的披在身上,缩在袖子里的右手,摩挲着断成两截的“镇北令”,并未立刻应答,而是望向帐外。
风雪已经随着荒人亡灵的彻底湮灭而消散,久违的满月挂在青天之上,将不远处的辽河照的明亮,可是再向北的荒原深处,依然笼罩的深沉的黑夜之中。
“分出两万兵力,护送伤员南下,去往乌干大营修整。其余万人,仍据守辽河南岸,封锁荒原。”
收回目光,虞潜陆终于下令。
裘成微微挑眉之时,林峥已经顾不得规矩,急切问道,“难道还有敌人?”
虞潜陆倒是没有介意林峥的失礼,摆了摆手,“应该不算是敌人,但是本侯也不知道会是谁,又有几人。等在这里,就是要确认,能不能放他们离开荒原。”
“侯爷如果要等人,怎么确认对方会从此地离开荒原?”既然镇北侯下了命令,裘成便已经开始思考具体问题。
虞潜陆又望向荒原深处,“既然他们来自风暴的源头,当然要到风暴消失的地方,看一看吧!”
“风暴源头!”裘成重复了一句,随后脱口而出“彤阳山!”
此时,辽河以北两百里,两人一驴正在一颗齐腰而断的桃树下发呆。
昨天下了彤阳山,为了能尽量吸收席卷荒原的神识风暴,孟一苇将除了神铠赤焰竣倪吼外的所有物资全部丢掉,将李如拙也拉上小黑驴的背,一顿威逼利诱之下,小黑撒开腿狂奔,竟然一昼夜的时间,连续狂奔五百里,直接来到了种道人曾经的那片桃林处。
“师叔!”一路上沉默不语的李如拙,望着齐腰而断的桃树,神情落寞至极,哪里还有当初剪云山上,一剑斩去桃花落的潇洒模样。
孟一苇,牵着小黑驴,感受着四周已经消散殆尽的神识,不禁也为种道人最终的选择而怅然,这位可以种出仙桃的大真人,最终还是为了凡间生灵应了劫数。
正当孟一苇准备劝说几句,突然感到一股股勃发的源力,正从四面八方涌现。那颗颗破碎的青桃,挤出了丝丝神识,汇聚到半截桃树上,幻化出桃树的枝丫。桃枝上,又结出一颗白里透红的桃子。
桃子结出的一刹那,虚幻的桃枝和真实的树干,都猛地崩碎了。桃子从半空中落下,李如拙紧走一步,双手捧住了掉落了仙桃。
入手,轻柔若云气,温热如暖泉,让李如拙被彤阳山冻结抽干的神识,突然就出现了一丝涟漪。
“这是……”李如拙有些不敢承认。
“这是种真人的道果,就像,”孟一苇顿了一顿,帮他确认道,“就像佛门大金刚的舍利。”
“所以,师叔他,真的是兵解了!”捧着桃子的李如拙,终于开始痛哭起来。
从老天师耗费一生修为封闭剪云山,到彤阳山上目睹仙人无耻,再与吕婵生死相别,到了此刻,又看到种道人身死道消,李如拙的孤独、无奈、迷茫、不甘,终于一起爆发了。
眼泪和鼻涕,在他的下巴处混在了一起。说到底,他虽然是道门钦定的小天师,可中终究不过是个初入人间的少年。
孟一苇轻叹了一口气,“后悔下山了吗?如果留在剪云山上,或许现在,你还在桃花树下喝酒舞剑。”
“回不去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李如拙的声音却不再颤抖,“道门在人间,就要沾染因果,这是道门的劫数,也是我的劫数。我是道门小天师,道门的劫,我的劫,我都会接下来。”
“好!”孟一苇赞了一声,然后便快速的伸出手,屈指弹了一下李如拙手中的桃子。桃子被弹飞,正落入李如拙微张的嘴中。
“小夫子,你?”桃子入口即化,未等李如拙疑问出口,一股暖流就出现在胸腹之间。
“不要说话,先感受一下,种真人给你留下了什么。”孟一苇出声提醒道。
李如拙闻言内视,只见胸腹之间出现了一团混沌之气。混沌之气翻涌流动,其中青白红三色,似乎不可交融,又似分割不开。李如拙福至心灵,神思慢慢导引。青色之气较为沉浊,就让其慢慢向下。白色之气清虚缥缈,就让其慢慢向上。青白二气,竟然就在他胸腹之间,开辟出一小方天地。而红色之气,就漂浮在天地之间。
“这是?”李如拙不敢确定,“这难道是,师祖一直提倡修习的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