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来人有些诧然地打问王凡。
“噢,这是韩林浩。我们曾有提起过的。这位------”他回向韩,一指来人。
“不用了,就自己来!——大家都叫我耗儿的,是凡子的交好!”耗儿言语之际,已有向韩伸去一支壮实的手臂。
三交好就叙道片时,王凡道:“这眼下的,你咋得空走走这里了?”
耗儿道:“是正忙慌呢,却听得人说,有见我三哥踅你这巷里来,我怕他糊涂、莽撞些,这就跟过来了呗。刚已有见,他戚戚揪揪去了,该不会,该不会------”
“还好些呢吧。”韩林浩闻说一指身后门里间,诡异地笑笑:“就瞧瞧了,瞧瞧了------”
“瞧这,真很对不起的。”耗儿就道;其实这房屋内的情形,他一上来就瞅得一清二楚的了,就那里,小芹及二老正拣的拣、擦的擦、扶扶扫扫的,忙作一团呢:“真对不起的,这里,我先代他二老给大家赔个礼来: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了!如果,如果------”
“也不用这如果不果的,”王凡闻言微笑道,“这有你走一遭来,够了。就啥也甭说了。要不,大家一起去走走来?”
耗儿就道:“这就犯难了。挨一刻可好?”
王凡道:“也是呢,想这会儿你于那边也特多事的,你直忙你去吧,等回头有时间大家再聊不迟的。”
耗儿就道:“这样太好了。”
待耗儿去的稍远,林浩就闷闷打问道:“不会,那蛮子,还真是他兄弟吧?”
“也不是。”王凡道:“你可能也瞧出来了,他这人特义气、特义气的。他们不过就同宗同姓而罢。”
“乍一见的,还真就有点关云长、关云长的味儿呢。”
“这就特特夸张了吧?!”
“我只是说有点、有点------噢、噢,你这是要领我走哪里呀?”他见王凡放着眼前的大路没走,却拐进一条曲折的小道,最后还爬上了一道江堤,就有些疑惑。
王凡就道:“你不是常叨叨说,定要亲眼一见咱洲头的两棵古柳的吗,噢,现在就存一棵了。?——咱望前绕出这道弯,就可大体瞅其形容了。怕只怕,到时候又会令你大失所望的。”
“你是惯见而不觉的吧。——噢,我倒想问问你了。”
“要有什么,但问无妨。”
“我是突然又想起了,那啥、运来吧。”
“干吗又提他呢,搅了我们兴致。”’“我是想问问你了,你们这一方的,都有几个,都有几个妍枝呀------”
他一句未了,却见王凡早已是神色大变。
“这一疑问,我必须明确搞清楚的。”韩林浩却强调一句。因为他早就知道,王凡过去的女朋友也是叫妍枝的。他还知道,他俩的感情一直很好,非一般的好。
“不敢相瞒,就一妍枝的。”他尽力镇定起来:“我们不期会有今日,却也是命中注定,因为我们太贫困、太穷。”
“你也信命运之说吗,这到底又是咋回事呢?”他也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内心的惊悸和失落,为着他的友人。“你一定要知道的吗?”
韩林浩又肯定的点点头。他已暗自在想了:为此一事,王凡肯定是忍耐极久了,无可发泄;若能让他把心里的苦水吐一吐,他的心里,有可能就会好受一些了-------“刚也说过了,这却是万般无奈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们太困难、太贫穷了。”王凡不由就打住脚、又瞅瞅左右:“要说说这变故吧,其实很突然、也极简单,才不过去年秋间的事情。就在那日里,妍枝她娘突发心脏病被送进了县医院,检查结果也很快出来:须得马上手术,否则性命不保。手术费不多:先交给5000元吧。你知道的,初秋时节,却是乡间人最为缺钱的时节呢。就老实告你吧,那一段我也一直在场,没离左右的。可我们搜干了包兜,又回家搜尽了能变、能买的,而到这最后,却也没能凑齐到500元。一时真是急煞了我们呀。而你却不知:妍枝她一直就母女俩为命为生,为救她娘性命,为救她娘性命,这无奈之下,她最后就狠下去心,着人悄悄在洲里发了话去,说若得谁人帮衬救得她娘,她就甘愿嫁予了谁,嫁予了谁------”
“事情就这样,就这样------”王凡又悲哀无限地道:“后面的事情,想你就能知道了。”
“这就是典型的真情女子,真情女子!想这古来享名至甚的纯情女子,也不过如此而已吧。只是、只是这样却太苦了你们了,这一对都用情至深的恋人啊。”韩林浩显然已被这秦妍枝的故事所深深打动,双眼里竟有闪出些泪光。
“所以,所以,我从此就会常常告戒自己,要勤奋、要努力,要争作生活的强者。而至最终能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所在。”
“有志者事竟成。就这里预祝于你吧!”
“咱话都说到这儿了,想你心里又会另有疑问的。——不过我现就可明确的告诉于你,你的这个疑问。我一时却回复不了的。”王凡其时已领韩林浩行至一个小岔口,下堤坡拐进了另一条小道。
韩林浩道:“你却就这么肯定的吗?”
王凡道:“此时此刻,这秦妍枝到底置生何处,而于她身上,究竟都发生了哪等的事故了,现实都想着些什么,怎么个思想来,我真的都一无所知的。倒是,以她性情心境的明朗和开阔,我们应可以免去对她刻意作践自己的担忧。”
“这样就好些了。要仔细想想了,这一刻确真够难为她的,一边托着个人良心,一边列着自己一生的幸福前景,却是左右也不能呀------”
“最悲哀却是,她既落入这样境地了,我却一点点也帮不了她来。”
“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就静观其变吧,静观其变------”
“看,咱光顾着说说话了,你看看我们都走到哪里了。”王凡打起一付笑脸,扬臂指指侧前方。
“是么?”韩林浩一时也激起一股非小的兴趣,因为顺着王凡所指,他瞅见了一棵、三角旗一般耸立着的大柳树,也早立足于一边了。
可没想他立那里细瞅了小半日,还搜肠搜肚的,却也并没就寻出来,一句两句益美之词等的。就瞧瞧了,眼面上的这棵柳特高壮不假,却明显势不均、体不圆,连脖子也显成歪歪的。“可能瞧出来的,兄弟连肩成的那一种非凡的形容跟气势。”他最后道。
“内虚胸空了,再强再美的形姿,也难免会有随时坠灭的可能。这或许真的是天意所为了。”
“内虚胸空,就可能随时坠灭。这一句说的好!”
“其实这洲中真正的遗迹所在,并不在这里的。必须的,待会儿我也会带你去瞧一瞧的,却是正在村口呢”
“为什么是待会呢,我们现在就去得了。”还有真遗迹在呢,他自然有些迫不及待的了。
王凡就不再多言语,却是回身领他拐进了另一条曲折的小道。
“这巴掌大的地儿,道还挺难寻的。”韩林浩感叹道。
王凡就道:“不然,就没有‘熟若家猫’之说了。”
这时他二人很快就走近一片江堤防护林,却全是清一色的小水柳,密密匝匝、参差不齐。王凡道:“穿过这片林去,就该好走点儿了。”
“不急,看上去这片林子还真不错的。”韩林浩闻声道。
“疏密不齐,无形无势,无名水柳一片,罢了吧。”
“这该是你片面之辞吧;瞧这一丛丛、一篷篷的------”
“或许吧;就没听说吗:庭无牡丹,揽狗尾巴草亦可凑而成春来。”
韩林浩就笑了:“你啥时、啥时------不过说的还真真是很有道理的。”
二人一时就都有些忘情,悠悠摇摇,摇摇悠悠。就放缓脚步了。可就在他二人即将穿林而过时,于一旁一棵粗壮点的水柳的后面,突然就窜出个着淡装、披短发的女子,就见她仅望这边瞅一眼,就一眼,就顺她脚下的道,快步走去了,走远了。
可韩林浩眼亮呀,就凭她这一闪眼的功夫,却早将她的形容姿态,瞅明个八、九分了,那却是:少有的清秀,少有的妩媚,就喻之沉鱼落雁竟不为过的。“是她吗,秦妍枝?”他不无所悟的,问。
对面即点点头来。
“谁说来:静水池畔迎春柳,出雪枝头一支梅;真是地灵人杰呀。”他如此赞一句。
“确是!”他又道:“性情脾味也特好.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一些------噢,倒是奇了,就冒昧问一问,你们过去时,是不是、要常常在这约会吧?”他这无深探之意,却有探究之实。
“准确的说,我们曾有在此约会的,那是我们第一次的相约,也仅此一回吧。”这边倒十分坦然的。
“那,说这眼下的,却纯粹是巧遇的吗?”
“你以为呢?”
“巧遇的好,巧遇的好!想这老天布事运物,又常常会留些端倪迹象的,这会不会就是某种‘宿命’的预兆呢?”
“说说就是了。我已是剧痛已然;而预其后来,也绝不容乐观的。象你适才所说,眼下就静观其变吧。”
“要让从实说了,这般的模子、这等的风姿,今日既见,今日既见,我都想出头去为她打报不平去。”
“——确实确实,她那里特秀美一步了,美的叫人,都不忍心——去拾!”
“唷,听听,又出来新词儿了!”韩林浩就感慨道。
“确乎如此的,你是不知道呢。”王凡道:“这以前呢,我们交往既久了,我常常就会很奇怪的想,这如此美妙的坯子,那就是世间尤物呢,那就不应该,叫某一个人就占有了去的,却是应该,把她安置在某一‘天国’之际,以让所有的人,都能去瞻观、去欣赏!——美也是一种力量的源泉,一种强劲的力量源泉呀!就让她常驻其间,为大世界多多造福好了。我自然也明白,这种想法够荒唐、够离奇的,我其时也打心眼里离不了她,可是偶尔,我脑中还是会这样冒一冒,而特别当正眼面对于她之时。”
“奇葩面前不忍摘!还真有这样的呀,我算是服了你了;——不过细细一想,这应该就是那等大爱精神,大爱精神的一粒种子吧------”
“已够荒唐的了,还用来推波助澜的呀------”
“我可是直抒胸襟来------““罢了,罢了,我们该回了。这都老半晌的了,想我妹他们于家里的,也该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就赶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