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加上一早上,除了那半杯温水,杨婷什么都没进肚子,原本还觉得胃里翻腾的,后来却是什么饿意都被吓得没了。这时候算是危机解除了,心也放下来大半,那饿意倦意都卷土重来了,倒是觉得越发手脚发软起来,连叫喊的力气都快没了,杨婷只得真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在不多时喜鹊便端着托盘进了来,上头既有热气腾腾新煎好的药汁,也有一碗小厨房里头留着备用的银耳冰糖粥。
喜鹊和碧桃合作无间,一个轻声唤起杨婷来,还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把自己当作了人肉垫子支撑起半个身子来;另一个则是捧了粥碗,小心翼翼的给杨婷喂了大半碗,这才再给她喂了药汁,末了还细心的塞了个甜丝丝的蜜枣儿到杨婷嘴里给她压住苦涩的药味。
杨婷吃喝过了之后,身体舒服了些,就连带着精神也好了一点。喜鹊最是会看眼色的,见她不似就想再睡的模样,便问道:“大姑娘是不是睡多了骨头痛?要不要我和碧桃给姑娘在身后垫上厚些的被子枕头,姑娘也起来坐一会子,权当是松泛松泛骨头?”
杨婷微微点头,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那便宜娘真是够关心自己,特地送来这么个贴心的丫鬟来。喜鹊见杨婷点头,便和碧桃一左一右的将她搀扶起来安置好,又更贴心的在房里一侧墙上的小书柜里头抽了一本书摊开在她膝盖上摆着的枕头之上。
喜鹊大概是不识字的,随手拿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正经书,不过是杨婷这个前身从前平日里闲着抄写的本子而已。杨婷一边漫不经心的随手翻着这本子,一边竖起耳朵听坐到外间炕上的两个丫鬟从荷包里拿出针线活计边绣花边低声闲谈。
喜鹊和碧桃平日里都是只跟着自己主子在自己那一房里打转的,说起来也不算亲厚,能说的话题自然也就是这深宅大院里头事不关己的闲话儿罢了。她们说的最多的,无非也就是最多笑话儿闹的三房,什么三老爷的新姨娘和三太太的大丫鬟吵架吵不赢被气哭啦,重少爷逃学被三老爷抓个正着要上家法,三太太却哭闹着不许人动手啦,三老爷的外室暴露了,三太太带着几个得宠的姨娘上门闹了一场啦……两个丫鬟说得兴起,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点,正方便了杨婷光明正大的偷听。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简直是把杨婷听呆了,仔细想来,孀居带着遗腹子的小寡妇,这身份听着不好听,实质对于她而言却是好极了!她最想要的孩子有了,不想接触的男人,尤其是这个时代那些分分钟妻妾争斗得头破血流后院起火的男人,她可以仗着寡妇这身份敬而远之了,而且看样子这家子也算得上是个富裕人家,足以让她和孩子能衣食无忧的过完一辈子,这难道不是上天安排她穿越一场最好的福利?
两个丫鬟拿着三房的事儿说了一通当消遣后,喜鹊心细些,又进来一趟内房看看杨婷,见着杨婷捧着那本子若有所思,便殷勤问道要不要换书喝水什么的。杨婷摇摇头,看一眼床头上竖起来的两个锦缎枕头,示意自己要躺下来歇歇。喜鹊便忙把她扶着躺好,又将她手里的本子轻轻抽出来重新放回书架上。
这时候杨婷才注意到那本子底面有着两个娟秀的小字:“杨亭”,看来这就是这个身体的本名了。杨婷有心多在喜鹊口里打听些事情,便低声对她笑道:“我看了这许久,还是没想起多少事儿来,胡大夫可曾说我这离魂症该是怎么治的好?”
喜鹊一愣,伸手过来为杨亭(她已经是杨亭了)掖好被角,也低声摇头道:“大姑娘别多想了,胡大夫说大姑娘的离魂症本就不算重,忘了伤心过往更是好事,只说多喝一两剂定神安胎的药,再慢慢调养身子就好了。”
杨亭便苦笑道:“话是如此说不错,只是我连人都不大认得了,心里实在是……”
喜鹊忙安慰道:“大姑娘且放宽心,这不是有我呢?咱们太太就是不放心其他人,怕她们伺候不好大姑娘,才特特的让我带着碧桃留在大姑娘身边的。这记得不记得的,比起大姑娘的身子来,算不得什么,咱们太太说了,大姑娘把身子调养好了就比什么都强,就是等大老爷回家来了,看着大姑娘好好的了,自然也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