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杨亭看见自己肚皮上明显的凹出来一小块,那应该就是孩子的小手或者小脚在挥舞了。杨亭深深的长吸一口气来缓和剧痛,默默将手掌心覆在那块肚皮上,心里暗暗和这孩子说道:“娃啊,你要争气点!你妈妈我活过两世了才盼来的你,你可千万别辜负妈妈对你的期待啊!这时候即使没有剖腹产,没有麻醉剂,妈妈再痛再幸苦也要撑着,一定要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你要好好的,妈妈也要好好的!你乖乖的出来了,就知道了,这世界还是很好玩很精彩的!”
也许真的是母子连心罢,杨亭忍着痛疼摸着肚皮安抚了一通肚子里的孩子后,孩子仿佛也知道了当母亲的愿望,进入骨盆的进程随着胡大夫那一手银闪闪的长针没入各个催产的穴位的动作,竟然逐渐的顺利了起来。
胡大夫把银针全部都刺入相应的穴位后,抬手边拭汗便往外间房里退:“我能做的都已是做了,剩下的就看两位接生嬷嬷和大姑娘的了,依我看来,大姑娘这生产虽是前段有些凶险,后段小心着应该也能顺利生产下来的,诸位且等着就是了。”
听了胡大夫这话,众人也都放下了一点儿心来,大太太让喜鹊帮着将老太太和胡大夫在外间屋里安置下来坐等,自己却是半步不离的守在杨亭床头。
这一刻的时间,既短暂又漫长。
当大太太第二次将参片塞进杨亭舌根底下的时候,周嬷嬷在床脚那边惊喜的欢声道:“已经见着孩子的头发了!大姑娘再使把劲!”
原本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的杨亭,听见这话简直不亚于听见了仙音,两辈子来对一个跟自己骨血相连的孩子的执念让她忽而又生出来了无穷的力气。这时候的剧痛其实已经让杨亭有种昏昏沉沉神智不清的感觉了,杨亭一边下意识的使劲,一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母性是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奇异力量……
就在这仿佛无穷无尽,永远也结束不了的频繁的阵痛中,杨亭忽然感觉到下腹一坠,咬着牙用上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腿间忽地滑出来了什么东西,那剧痛忽然就收敛了许多。
杨亭还在怔怔的,反射弧一时间被拉长得回复不过来,却听见周嬷嬷欢喜连天的声音响震整间房子:“生了!生了!恭喜大太太,恭喜大姑娘,这是位哥儿呢!”
紧接着孩子稚嫩的哭声响了起来,连一向最是沉稳的周嬷嬷这会儿也是喜逐颜开的连声说恭喜。大太太一直紧紧交握在一处的双手这才算是放松了下来,眼角蓄着的那些泪水也顿时就爬满了脸庞。
老太太和胡大夫等人早就在外间屋里等消息等得心急如焚了,此时听见孩子的哭声,胡大夫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老太太则是双掌合十,念佛不绝。
泪痕犹在的大太太亲手从蔡嬷嬷手里抱过来这来之不易的孙子,小心翼翼的就抱着他走出来外屋,站定在了老太太和胡大夫跟前。
胡大夫看一眼这孩子,见他胎发浓密,虽然皮肤因为产程过长而被羊水泡的比旁的孩子稍微皱了些,哭声却是洪亮有力,看着就是个底子健壮的婴孩,便也笑着向老太太和大太太道喜。
老太太多年不曾听过孩子哭声了,这时候简直就是快疯癫了,硬是不顾自己一把年纪了,颤颤巍巍的伸手从大太太怀里将这孩子搂进自己的怀里,细细看了半响后,又是哭又是笑的含泪道:“咱们杨家后嗣有人,我将来也有脸去见你们老太爷了!”
等得里头两位接生嬷嬷把杨亭肚子里的胎盘按摩推引的排了出来后,大太太请胡大夫进去把在杨亭身上施下的银针收起,又开了两剂让杨亭调养身体的汤药,这才吩咐喜鹊出去二门那儿,派了人和马车经胡大夫送回家——胡大夫来的时候还没到午间,这时候却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喜鹊目送着马车一直驶出了二门,才回身往大太太房里去复命。看着手里那散发着暗黄光线的灯笼,喜鹊不由自主的为自己攥紧的眉心轻轻揉了揉,这漫长的波折的让人心力交瘁的一天,总算是降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