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大太太便不再犹豫,正正脸色严肃道:“楚堂主,既然是你也觉得打机锋太累,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得了。咱们杨家在这平定州定居,前后已经是一百五十余年,咱们不说祖上如何,就是到了我嫁了进这杨府大门那会子,这府里也还算是个小官宦人家,即便是如今没了祖上余荫败落了,也还勉强算得上是个正经大户人家。树大有败枝,家业大了也自有不长进的要惦记。楚堂主要的所谓实话是什么?难道是要咱们捏着鼻子认了杨平这种惦记咱们家产业不成后就含血喷人的诬蔑咱们府里的话么?”
“我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女儿,却也是咱们府里唯一的独苗苗,正是知道她是碍了别人的眼,咱们府里才会将她看得紧紧的,个个都把她当眼珠子看待。就是往外嫁了到别人家去当正室嫡妻,咱们还尚且不舍得,只觉着招个赘婿才安心!怎么可能会有楚堂主你说的那样,竟然甘于屈居人家妾室之位!”大太太深谙假话说三遍自己也信了的精髓,说着说着就真的入戏了,眼中泪光盈盈起来,“看楚堂主言行举止,贵教主必定也是和你一样的直爽江湖人,贵教主后院里头的女子也必定是仰慕贵教主才成了他的妻妾的。咱们亭儿只在平定州内自家几件铺子里头转悠过,连城门都未曾出过,怎么会和贵教主有过交集?杨平深恨咱们亭儿,总是觉着咱们仙逝的老太爷老太太就该将产业交予他这婢生子才好,咱们亭儿刚成亲的时候病还重着,他那时就巴不得亭儿没了,拿着老太太的善心当理所当然,最后才是被老太太和我家大老爷送了他回去城外庄子住着了。这样的人说的话信得不信得,楚堂主这样久立江湖的人心里没有数?”
楚天被大太太一个“直爽”的大帽子盖下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东方不败后院里好几个小妾都是东方不败出门时看着人家长得合胃口就掳了回来的,只得默默吞下来这事,半响才呐呐说道:“老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
大太太便趁势哽咽几声:“说起来不怕楚堂主笑话了,杨平本来也算是家丑,我从前总想着,胳膊折了也得留着袖子里,家丑还是不外扬的好。可是这人呢,却不是个个都是有良心,会感恩的,有些儿白眼狼只会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了他的。楚堂主想来身边的人都是相似的直爽性子,也没见过像杨平这等为着好处便信口开河的人罢,他蒙蔽了楚堂主也不奇怪。等今儿事了,我必是要将这种诬蔑满口的人送到公堂之上的!我好好的清白孩子,总不能就这样让他诬蔑了去!官府也总该还咱们一个公道才是!”
侯乐听见大太太提了两遍官府,心头一跳,就不由自主的看向楚天,楚天也是眼角一抽,显然也是动了不想再招惹这家子的心思了。能找到少主,带着这样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孩子,自然更能号召东方不败一系的残部跟自己这一群人汇合以期某日卷土重来。但是,这一家子即是官宦之后,动不动就喊上公堂什么的,倒也是个**烦,若是真的要从他们手里带了这孩子走,怕是不惊动当地官府是不可能的。
如今他们这一群人,必须得低调再低调的才好——后头还有任我行派出来的追兵,若是惹上了官府,只怕追兵即刻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了!官府的捕头或许抓贼未必就雷厉风行,但消息流通速度却是完全不亚于江湖上头的专门买卖消息的百晓楼,一旦真的进了官府捕头的眼,一两日也就将他们隐藏了这许久的行踪暴露出去了。他们为着这样一个不能十成十确定的孩子,值得冒这么大的险?
郑零也看出来了楚天和侯乐的犹豫了,便主动递了梯子上前:“听两位的意思,是想找到贵教主的孩子一并前往合适的地方再落脚的——据说而今楚堂主还是屈居在客栈之中的?杨平本性贪婪,想来他也哄了楚堂主你的银子使的。这人咱们是必定要送去官府治罪的,这事也算是因着咱们府里树大招风,对这些个旁支末叶的管束不够才惹出来的。”
郑零一边说着一边就从袖袋里摸出一张早就预备好了的大额银票,双手捧着,恭敬递于楚天面前:“说起来事情咱们府里也是要了结的,这银票呢,算是咱们为了结这事,代杨平奉还给楚堂主的。请楚堂主大人大量笑纳了,别和那满嘴胡扯的小人一般计较。咱们府里的家事也少不得要上上公堂,家丑外扬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
楚天只瞄一眼就看清楚了银票上一千两的额度,原本郁闷的心情倒是也好过了不少,除去花在杨平和那些帮忙找人的泼皮身上的二百来两银子,这下剩的七八百两银子也算得上是意外之财。楚天便看一眼侯乐,侯乐就知机的从郑零手里接过来这一千两银票了。
眼见着侯乐将银票收进自己怀中放好,杨府众人才都暗暗的各舒一口长气,这就是楚天默认着这事完结了,这一场艰难的保卫孩子的反击,终是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