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将煮好的茶倒入茶盏,分别递到了李安竹与叶如月面前,李安竹便很快转移了话题,请她喝茶。
茶水入口,乍觉清淡,细品则回味悠长。叶如月却无心品茶,不由暗自揣测慧妃到底何意。全然的善意?与其说她不信,不如说不敢信,或者说她更偏向慧妃是同皇帝那般想将她当枪,去达成些目的。
“先时便知叶才人身体虚弱,又在御花园晕倒,那便该多注意些好生调养才是,没得又是晕倒又是跌跤的。”
“慧妃娘娘教导的是,如今自个也清楚,只想着莫到处摔了晕了给人添麻烦便是头一件正经事。感念今儿觉得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又逢娘娘怜爱赏赐,才来叨扰谢恩。”
叶如月的一双眸子甚是澄澈、无忧,端端望着李安竹,似全然不觉自己话中的不妥当。昨天才被翻了牌子,今天又被晋了分位,因而说叶如月的话不妥当。只是,她心中自有想法。
慧妃垂眼,微微而笑,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才说,“你自个心里明白,便是最好的。”转而又道,“先前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你同孟柔婉起了冲突,陛下又责罚了贤妃娘娘……我念想着,你头一遭碰上这种事情,许是暗自惊吓了许久。”
“说起来,你大约是不了解贤妃娘娘品性的。我同贤妃娘娘多吃过几回茶,说起来自然晓得一些。贤妃娘娘虽则脾气略有些急,但总归是好的。同在这后宫,既要接触便免不得有些摩擦,贤妃娘娘也从不曾记恨过谁。”
“我还记得,年节的时候,御衣局的人不小心将贤妃娘娘的新衣送到了我这儿来,贤妃娘娘也不曾说什么。后来陛下知道了,也是命御衣局的人替贤妃娘娘连夜赶制了新衣。”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叶如月仍是无辜的看着慧妃,却是改不掉腹诽的毛病,心下嘀咕个不停。
贤妃,又是贤妃。
听起来,慧妃这是一直都记恨着贤妃,因着贤妃到皇帝面前告她的状还下了她的脸。虽然是赶制的新衣,但既然是皇帝吩咐的,又是补偿,必然是比原先的要更加好。因为这事,慧妃心里头不平,也不难理解。
常言有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只不过,在与慧妃联手不联手之间摇摆了一下,叶如月依然选择了后者。
她得罪了贤妃,毫无疑问,她没有靠山,同样毫无疑问,甚至皇后那边,即便暂时不将她放在眼里,也不可能待见她。
她无比清楚自己的立场,便更清楚慧妃若想背后插刀,不要太容易。即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也不准备站队。就是真的要站队,她也只会站皇帝。
“听娘娘这般说,妾便觉得安心许多。先前与孟柔婉之间的误会,细细思量,确实不该,也能够解释清楚。日后若有机会,定然是要好好解释,同孟柔婉解除误会才好。”
李安竹只是笑,又抿了口茶水,心中思量,却愈多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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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月从碧霄宫回到芙蓉阁,总算摸清楚了一点慧妃的想法。至于未表明态度与其联手是否得罪了慧妃,不在于她的态度,而在于慧妃的心眼有多大。
何况,今天亲亲密密,明天把人往刀口上送的事情不少。她依然坚持之前的想法,如果真的要在这后宫里站队,她只会坚决的站皇帝不动摇。这后宫里面,还有大腿粗过皇帝的吗?
叶如月却不知,她前脚刚走了没多会,傅见深后脚便到了碧霄宫,去与李安竹讨上一杯茶喝。宫女将将把用过的茶盏、吃过的点心收走,换上了新的茶具与水果点心。
傅见深瞧着似是有人来过,便随口问李安竹,“这是谁来过同慧妃品茶聊天?宫里头这么多人,便数你茶艺最好,能讨你一杯茶喝,可是美事。”
“陛下谬赞,臣妾脸大,这便信了。先前叶才人身子不好,臣妾命人去送了些上好的灵芝让她补一补身子,叶才人今日特地来与臣妾道谢了。”
说着她屏退了左右服侍宫人,这一次,慧妃亲自替傅见深煮茶,“陛下又非不知,臣妾向来懒散,煮茶又最须耐心,哪里敢凭着这点小茶艺去祸祸别人。想来只有陛下能够不嫌弃臣妾了,只好煮给陛下一人喝。”
听说是叶如月来过,傅见深眸光微闪,仅是淡淡道,“若是都有慧妃的茶艺,就是多几*祸朕,也是无妨。”
他略一停顿,嘴角浮现点点笑意,不知想起了什么趣事,转而继续说道,“先前在叶才人那儿,不说你茶艺的十分之一了,便是那茶叶都粗糙得很,喝着闹心。朕算是没了法子,只好命人取了些常喝的茶叶送到叶才人那儿备着,省得下次又喝那粗茶。”
慧妃心中轻颤,连带着手都略抖了抖。她不过是提了叶如月一嘴,陛下便说了这般明里暗里护着叶如月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莫不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她都轻易碰不得么?
即便面上陪着笑脸,慧妃也觉得这真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