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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世杰站在床边,等着季婉君反应。
几分钟后,季婉君眉心蹙了蹙,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她的眼底先是有些迷茫,待看清容世杰的时候,瞳孔蓦地一缩。
季婉君嘴巴张了张,想要开口说话,可什么都说不来。
药物已经剥夺她所有的气力,可掩饰她满脸的惶恐醢。
容世杰这才缓缓开口:“容皓刚才来看过你,我答应他如果明天你身体还是不适的话就送你去医院。”
季婉君听到容皓的名字眼睛亮了一下,待听完整后,顿时惊慌地摇着头,但很显然她的反抗在容世杰眼底并没有多大作用,他看着她继续道:“婉君,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除去那个孩子,这二十几年你嫁进容家,除了性子骄纵了些,但还算本本分分,看在这点上我会给你找家好点的医院,哦,对这也是我们的儿子阿皓所希望的。”
“明天我就让司机送你去医院,爸那边我就说你跟朋友去旅游,等到一切结束,我再接你回来……缇”
他好似自言自语,看似满含柔情的话语实则冷漠无情,仿若重锤敲进季婉君的心里,鲜血淋漓。
她费力地往后缩着身子,挣扎着……
嘶哑的喉咙费力想扯出一个单音,可最终徒劳无功。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咿咿呀呀叫唤着。
终于依稀可以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
她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容世杰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看着她叹了口气:“婉君,这么年夫妻,我对你也下不去手。我联系了青城最好的精神病医院,那里的院长我认识,我会让他好好照顾你的,不用担心,季家那边我会去解释,最近世道那么乱,旅游过程出个意外什么都是件很正常的事。”
季婉君疯狂地摇着头,哭得已经不能自持,她抬起无力的手抓住他,嘴型一直叫着容世杰的名字。
“欸,我也没想过要动你,可是谁让你蠢呢,恃宠而骄可以,但是不长脑子可不行,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能保证那天不会拿着不知道哪来的视频在饭桌上捅出篓子?女人可是妒忌,但是不能太善妒,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情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时至今日你还没有学乖吗?”
话落,季婉君瘫软了身子,她绝望地看着容世杰,可眼眸中还带着点不甘。
容世杰的手指从她的眼角慢慢下滑,最终落到她白皙的脖子上,力道一点点收紧。
“还不能理解吗?你差点被人当枪使了,也差点害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当年老爷子偏心,把容家交给了大哥,还逼着阿萝跟我分开,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
他想起当年的事情,神色有些癫狂。
喉咙被他扼住,季婉君无力地蹬着手脚……
她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被人捧得高高在上。
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感受到死亡竟然离她这么近。
而近在咫尺的那张扭曲的脸,竟然会是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丈夫。
他没有考虑她这么多年事事为他着想,没有想过他们的儿子。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容世杰疯了,他疯了!
阿皓……
季婉君惨白的嘴唇动了动,从来没有这么绝望。
而人到绝境,求生意志总是格外强……
她蜷着手指,费劲全力朝容世杰脸上抓去。
容世杰吃痛,手下的力道放开了一些。
她趁机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肺叶滚动了几番,她发现自己竟然能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季琬君捂着脖子看着容世杰,后者的额头上有道被她抓伤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
容世杰沉怒的眸光恨不得撕了她。
季琬君的心一沉,她忽然有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她嘲讽地朝他嚎啕道:“容世杰,这辈子……下辈子……你都不可能得到……徐曼萝,纵使她们长得再……再像又有什么用?因为……因为徐曼萝已经死了,死了!”
“我季婉君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你以为你做得那些事没……有人知道吗?你无情无义,连自己的亲生大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眼睛一闭,身体直直地往后躺去。
紧握成拳的双拳表达着她的不甘心……
容世杰从她的手臂拔出针头,冷冷一笑:“你还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他拔下注射器的针头取下扔进垃圾桶中,将金属盒归位。
良久,他又在床头坐下,抚上她的眉梢,轻声叫着:“婉君……”
一室静谧,这时他唤的是另一个名字。
阿萝……
笙歌蓦地从睡梦中惊醒,恐惧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床头灯被拧亮,容瑾坐起身,把她拥进怀里:“做噩梦了?”
她咬唇点了点头,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嗫嚅着:“我梦见一个人倒在血泊里,我知道他是我很亲近的人,可我看不清他的脸,我还……”
“你还怎么了?”
“我还救不了他!”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容瑾,我好没用,如果换做以前的我肯定能救他,我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那种感觉,我没办法形容,我只知道不应该这样,不能这样!”
蓦地,她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上,一下又一下用力揉搓着:“什么天才医生,我只是个连手术刀都握不起来的残废,惹人厌恶的残废!”
容瑾心中一痛,他抓住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下去。
笙歌呜咽着,牙齿咬着他,二人的唇齿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压制着她,直到她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
他这才放开她,盯着他沉沉道:“只是梦,只是梦而已!”
她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苦嘲地扯了扯唇角:“书上说梦境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显示,容瑾,我害怕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最亲最爱的人处在生死一线,而我却无法救他,可我又分明有能力救他。那样矛盾的心境……这样的自己让我觉得憎恶,可我又摆脱不了这个困境,我是不是很没用?”
容瑾眉心拧紧,脸色愈来愈凝重,他沉沉开口:“谁准你胡思乱想的?”
气氛顿时停滞。
他眸中的冷色让笙歌的理智一点点恢复。
她阖了阖眸,捧着他的脸捏了捏,嘴角扯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容教授,被我吓到了吧?你说的对,一个梦而已,我就偶尔悲天悯人一下,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怕什么?”
容瑾按住她乱动的手,抿唇不语。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养着我,还是不会尽力保护我?”她故作轻松地调侃着。
容瑾眉心拧紧,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手指,说话前言不搭后调:“放心……我会尽力不出事,就算出事……”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再开口。
笙歌的心猛地一咯噔,有一种极不好的感觉,她反握住他的手,不错过他眼底的每一丝神情:“若是出事,你怎么样?”
见她一副戚戚的模样,容瑾微微勾起唇角:“这么希望我出事?”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带着笙歌很熟悉的揶揄。
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你觉得呢?逗我很好玩是不是?”
容瑾深深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抬头拧灭床头灯,压着她的身子躺下,把她的头颅紧紧按在自己的肩窝处:“睡吧。”
笙歌挣扎了一番,终是拜托不了他的力道,趴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黑暗中,容瑾沿着发线顺着她柔软的发丝,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歌儿,如果我出事的话,一定不会让你看见。
所以,无需担惊受怕。
***
经过两次的治疗,笙歌额头的疤已经淡去,仅仅留有一道红红的印子。
她最近在准备学术考试。
因为这个关系,黎臻便找借口没有把秦燃送回来。
她把这个消息跟阿纾说的时候,后者沉默了片刻,便撇开了话题。
阿纾说,她最近遇到了一个美国帅哥,变着花样地追求她,各种浪漫。
她说话的语气很雀跃,可是那份喜悦却不达及眉梢,笙歌便知道她只是在故作开心。
视讯那端,沈纾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她垂了垂眸:“小歌,微微的忌日快到了,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回去。你帮我一起看看她,告诉她我在这边过得很好。”
“我记得在青云路的尽头,有家花店,培育着各种颜色的雏菊,你五颜六色都挑着捆一束去看她,微微喜欢。”
气氛顿时静默了下来,笙歌的心中溢过一阵酸楚,她阖了阖眸,才低低地应了声:“好。”
视沈纾眸光闪了闪,“还有,你再替我告诉她,就说这世上有个人一直惦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