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倚在床头,抿唇注视着她,墨潭般的眸光里有几许幽深。
二人视线交接了几秒,他才淡淡开口:“过来。”
笙歌沉默地移开视线,打算再次翻过身的时候,他再次开口:“我七岁那年,我父亲在公司昏倒被人送进医院,半个月后,因为肾脏功能衰竭骤然离世。”
她诧异地看向他,却听见他盯着自己继续道:“我父母感情极好,父亲死后,母亲一度郁郁寡欢,两个月后她才发现自己再有身孕,只可惜,孩子生下来因为先天心肺功能不全的缘故,不到一个礼拜就夭折了,而母亲受了刺激,一病不起,最后也跟随父亲而去。”
他的声音很平静,“后来,我发现父亲的死并不简单,因为父亲每年都定期体检,在昏倒之前身体一直健康,当时入院检查是劳累过度,休息几天便可。但是入院一个礼拜后,病情却突然加剧恶化,直到诊断出肾脏功能衰竭。我还发现,母亲在父亲死后提出过尸检的要求,只不过爷爷没有同意。我母亲是个很理性的人,她深爱父亲,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这种要求,而爷爷对我越发宠爱更是引起我的疑心,因为一个人只有在愧疚的情况下才会变相弥补,深知这点后,再加上三叔因此与他闹翻远去英国,我就笃定父亲的死因跟爷爷脱不了干系,然后,我不顾他的反对,毅然选择法医专业,成了一名法医。”
讲到此处,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笙歌已经从施维维口中知晓了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他为什么法医时,他避而不答,那时候他的心底应该很不好受吧?
她猛然想起一个可能性,顿时震惊不已,“所以当年的事情,其实是你父亲的事情?”
容瑾不答,他看了她一眼,拿起录音笔起身,缓缓开口:“歌儿,以后这些不堪的事情我来就好,不要脏了你的手。”
笙歌阖了阖眸,看向他的背影,缓缓道:“已经脏了。”
自从她让方伟把施维维的下落透露给容世杰的那一刻,就已经脏了。
容瑾脚步停滞一瞬,才意味不明道:“不,你的手还是干净的。”
***
顾氏,方伟站在办公桌前。
黎臻迅速地签着字,头也不抬一下,“怎么了?”
方伟思忖了片刻,才看着他有些怪异道:“老板,我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太一样。”
闻言,他停住手里的动作看向他,“哦?从何说起?”
“就比如笙歌小姐那天让我把消息传给容世杰的时候,若是按照之前的你的态度,必定直接按她的意思做了,但是你却让我先通知了容瑾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最终的结果不是一样的吗?”方伟不解,这几天黎臻给他的感觉太反常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可分明还是他。
黎臻的唇边勾起一抹怪异的笑意,“不,你看到的结果和我看到是不同的,而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呃?”方伟一脸茫然。
“你不明白没关系,反正有人已经明白了。”他放下笔,按了按太阳穴,端起水杯喝了口,眉心顿时蹙紧。
方伟见状,转身往办公室外走,“我让人重新送杯绿茶进来。”
黎臻搁下杯子,“不用,换成咖啡。”
“您的胃不好,不能喝太多咖啡。”方伟提醒着。
黎臻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喝茶,尤其不喜欢绿茶。”
方伟讶异不已,心里想着老板最近不仅性格变了,就连口味也变了不少。
虽然奇怪,但他还是出去让人送了一杯咖啡进去。
黎臻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捞过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不多久,电话被接通,笙歌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有点冷,“那天不是说晚点给我复电?”
黎臻眼皮一跳,他苦笑道:“抱歉,我忘记了。”
笙歌沉默了几秒钟,“哥,阿纾打算接受向启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闻言,黎臻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歌儿,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我不给她希望,总好过让她再次失望。”
“无论如何,我不容许你再次伤害她。”
黎臻眸光沉了沉,“不会。”
“那没事的话,我先挂了。”笙歌似乎心情不好,并不打算跟他多聊。
“等等,明天有场游轮晚宴,你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