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福郡王妃是在故意找茬,但偏偏恩梵既不能说自己没看人家姑娘,也不能说自个只是瞧了一眼完全没有黏着不放,毕竟这种男女之事最是麻烦难缠,一旦扯到一起了,便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不管怎么说都只会越描越黑。
因此恩梵只字不提人家姑娘,只是对着福郡王妃认真道:“堂嫂真是好眼力,失礼了,实在是您发间的配饰太过金碧辉煌,我一瞧之下便被迷花了眼睛,这才会如此的。”
郡王妃被这话气的面色通红,恩梵怕她再说出什么难听话来,便又连忙转向了瑞王妃一边,随便找了一话头问道:“恩禁堂兄怎的没来?倒是好久未见着他了。”
恩梵与赵恩禁平日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往来,但恩梵这会已这般问了,瑞王妃便也是满面的温柔良善,开口道:“他最近都在禁军当值,辛苦的很,莫说你了,便是我这个做娘的也是许久没见着了,我倒是真怕他累坏了身子。”
恩梵听着这话便是一愣,儿子当差便是再辛苦,但同住一府上,早晚也是总是要对父母行礼问安的,瑞王妃这几句话当着这么多人一出口,自是显出了十分的慈爱关怀来,只是赵恩禁便成了对继母不敬,不知礼数的人了。
这种别有用意的话,恩梵上辈子或许还听不出来,但多了十来年的阅历,自是一听就一个准。本只是为了不搭福郡王妃的腔,才随意找了瑞王妃说话,没想到却是莫名其妙的帮着瑞王妃坏了赵恩禁的名声,恩梵一时间也有无奈,有心为赵恩禁分辨几句,一介外人,却又是无从说起。
这时坐在瑞王妃后头,一面上蒙着白纱的姑娘忽的脆声道:“只是寻常当差,哪里就累坏了呢,弟弟日日请安时都托了赖妈妈转告,他在禁军当值诸事都好得很,想来是赖妈妈不敢扰了母妃休息,这才叫您白白担忧了一场!”
恩梵闻言一乐,这话说得也好,不仅点明了赵恩禁是日日都去请安的,还几句说明了赵恩禁去请安时继母却还睡得熟,便连房里的陪房妈妈都敢将府里少爷的话压下不报。
称赵恩禁是弟弟,又面带白纱,与瑞王妃说话言语间又这般暗藏机锋,这人定然就是赵恩禁的亲姐姐,赵娴无误了。
恩禁抬眼看向赵娴,面上被白纱遮着看不清面目,但露在外面的一双剪水双眸亮而有神,身形修长,脊背挺直,并没有因面上有斑而露出自伤自惭的神色来。
恩梵一见之下便不禁对这个堂姐心生好感,相较之下越发厌恶起瑞王妃方才借机诋毁继子的行径来,便也笑着接茬道:“是啊,堂兄也常与我们说起,您虽是继室,却一向待他们姐弟视若己出,是再良善不过的人,满京里的继夫人没一个能和您一般的,真劳您担心了,堂兄也定是会自责难过。”
赵娴闻言便微微弯了眉眼,认真瞧了恩梵一眼,虽没有其他动作,但只从那双眼睛,便会说话一般露出了十足的善意感激来。
恩梵便也回之一笑。
瑞王妃此生最恨的便是身为庶出,做了继室,便连生下的子女都低了都了原配嫡出一头,前头的瑞王妃去的早,她又有些手段,将瑞王府上上下下都制的服服帖帖,无论府内府外都无人会特意提及她是继夫人。偏偏今日让恩梵在众人面前一口一个继室的点了出来,还口口声声的夸赞让她无法反驳!
恩梵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这般肆无忌惮,毕竟“贤惠淑婉”的瑞王妃总不好和个晚辈计较。她早从福郡王那就学到了,这种外头光鲜亮丽,处处都要个好名声的人,却也是诸多顾忌,常常反被名声所累。
本来只是想着过来看看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妻子的人,却没想到接连遇上了这么两桩糟心事,恩梵心内叹息,倒是又一次庆幸起了母妃让她改扮男装继承王府的决定了,否则,她日后该是与这些夫人小姐们一般,满心满眼里都只是这些后宅男人,后辈嫡庶一类的琐事。
便是出身尊贵如赵婉,天性豁达如赵娴,甚至八面玲珑如瑞王妃,也只能困于后宅,将自个的前途命脉都交到旁人手里。这样的日子,虽是安稳,却到底无趣可怜了些。
思及此处,恩梵便也不愿多待,又与几位身份贵重的夫人见过礼后,便与母妃告了辞。
顺王妃点头应了,接着又对着立在她旁边的黄裙少女道:“你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你家学渊源,愿意为我抄佛经真是再好不过,这珠子你拿去,便权当是我的谢礼了。”
国子监祭酒,那么这位应就是王家三小姐了。恩梵转身前略略抬眼看去,母妃给的是她常年戴在腕上的老紫檀木佛珠,看样子母妃挺看好这位姑娘。
只可惜这么半天,却是头都没抬一次,连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倒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