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闻言却是叹息一声,一时只觉着自己怕是真的老了,若不然这明明还没有过继,怎的就如那等恶婆婆一般先吃起日后儿媳的醋来了?呸!她又算是哪门子的婆婆,这小子分明上头有亲娘在,前几日还求她帮忙,母慈子孝的很呢!
思及此处,张皇后只觉着恩梵以往让她赏心悦目五官眉眼,这会都分外不进眼了起来,连连挥手赶了人:“行了行了,回去好好当差罢,瞧着你就烦人!”
恩梵也毫不在意,只说下回放了假就再来请安,便笑着告了退,转身出了坤和宫大门。
虽说是答应了,但即便是一国之母,赐婚也并不能就这么随意一道懿旨下去的,就算自家宗室子弟的婚事皇后能做主,朝臣之女也不是自家下人,由你说定就定,虽说臣下想必不敢抗旨,但万一人家其实并不愿意,这就不是喜事,而是侮辱了。总是要两家皆有意,再由天家做媒,这才算是天大的荣耀。
更何况,这是这么好的在承元帝面前表现恩梵毫无野心的机会,皇后为了恩梵,也算是放下积怨,特地找了一日,着人请承元帝移驾坤和宫,状似无意的说了这事。
承元帝闻言果然有些惊诧,有些事情若不对比是显不出区别的,同样是大婚娶妻,福郡王干出来的事就不必说了,只让承元帝一想起就龙颜震怒,就是口口声声并不在意大位的妹妹高宜,在给长子修文的婚事上,也是郑之又重,待价而沽,转眼就要十八了依旧毫无音信,说他没有别的意思还真是谁也不信。
也只有恩梵,费了这么大力气求旨赐婚,妻家却只挑了清贵却毫无实权的国子监祭酒,从四品官员,甚至姑娘都还只是个庶出!
承元帝当时并未说什么,但次日却是午后却是召了恩梵进宫面圣,没提赐婚之事,只是问她当初围场救驾之功,现如今可想好了,想要什么赏赐?
恩梵倒是想说最好将福郡王溺毙池中,或者直接赏我太子之位的,但这也的确是只能想想,口中也只得谦让表示都是皇叔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才能遇难呈祥,未令刺客得逞,自己其实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若是真要赏,便请皇叔指婚,能让她风风光光的迎娶佳人便是了!
承元帝闻言思量一阵,倒也点头答应了下来,次日便又召了王三姑娘的父亲相问。与亲王府结亲事,又是天子亲自保媒,王大人简直是喜出望外,受宠若惊,虽然暗自疑惑顺王府公子为何瞧上了他的庶出三女,但无论哪个都是他的女儿,也都是他王家的荣耀,自是再无不肯的谢了恩,满口应了。
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亲事,便是方太后听说了都懒得再说什么,毕竟,就算她能舍得下身份再给恩梵重挑一门,最差也无非门第再低些,那还得是嫡出,与现在也不差什么,怎么说都是亲王之子,也总不至于给他指个白身之女,那丢的就是皇家的脸面了。
虽觉着为了一罪人之子这般大操大办有些过了,但既然承元帝说了这算是围场救驾的赏赐,方太后就也默认了下来,若只是一场大办的婚事就能抹去了这场功劳,太后自也算是乐见其成,总比让他小小年纪就真袭了亲王爵还压在福郡王头上要好些。
这般之后,没过几日,宫中果然就派了人,将赐婚的圣旨下到了王家,聘王氏三女于安顺王府赵恩梵为妻,承元帝也果然做到了的答应的“风风光光”四个字,虽然恩梵还未袭爵,但圣旨却言明了这场婚事一切都按着郡王规制,由宗务府与礼部协同办理,且自一开始,帝后便一同钦赐了一双遍镶珠宝的实心金雁,一对毫无瑕疵的白玉如意,与其余金银财帛更是不计,算是纳采之礼,便连方太后,都给女方添去了一套女四经,其本意如何暂且不论,但只这份荣耀,满京城中,除了当初的福郡王大婚,怕是就再无人能比得上了。
恩梵与王家姑娘年岁都不大,因此婚事虽然已定,三书六礼,却是都并不着急,都是细细选了黄道吉日慢慢走,下圣旨的那一天,纳采便算是过了,第二项的问名,宗务府就干脆定到了九月里,按着这样的进度,等到了真正亲迎那一日,估计至少也得一两年功夫,不过在讲究礼法的大家里,为显郑重这也算常事,恩梵倒是也并不着急。
只是亲事已定,就算并未大婚,两家之间也已该像亲戚一般走动起来,恰好不过几日就是中秋,恩梵既已做出了一心求娶的样子,便也干脆备好了中秋节礼,打算亲自送上门去,也是是初次拜见岳家。
但或许是真应了冤家路窄这句话,恩梵当前带着人才刚出了朱武大街,迎面便正遇上了连人带车,浩浩荡荡的一众队伍,最前便是郡王规制,分外耀眼的红罗绣四龙曲柄盖,恩梵眯眼瞧了瞧着不远处似乎还有几分熟悉的亲卫侍从,没错了,对面的正是福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