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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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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许多读书人,总是崇尚垂拱之治,显然这些人,对于圣人所言的垂拱之治了解不多。总认为只要安享太平,信任臣下,礼贤下士,天下即可大治。这样想是不应该的。圣人所言的垂拱之治,其本质是希望君主能够抓住重点,而不去为细枝末节之事分心劳力,眼下这新政,才是殿下的重点。”

朱高炽听罢,便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不但你要去任这少尹,便是本宫……”

杨溥点头道:“殿下要多去,所有太平府的钱粮情况,以及各种事务的应对之道,都要了然于胸,至于每一个太平府的政令,这政令背后的目的,最后达到的结果,也需做到心中有数。”

朱高炽心悦诚服地道:“好,那就依卿所言。”

这样的人,出谋划策,张安世确实有一些不放心。

朱高炽站起来,踱了几步。

他开始下意识地学习朱棣了,只是他身子肥胖,走起来有些像鸭子。

朱高炽沉吟着道:“所有信任的知府、知县,他们的功考……东宫都要亲自过问告诉他们,本宫会亲往巡视,对新政执行不力者,也绝不会宽恕。”

“当然,各府各县……的情况有所不同,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请教安世,安世这样吧,你这个太平府府尹,就费费心,暂时都督各府各县事。”

“啊……”张安世苦着脸道:“这个也叫我管?我是领府尹俸的啊,名不正言不顺。”

朱高炽想了想,道:“那我奏请父皇,眼下,不能出丝毫差错,既然要做,就要将事做好。当初是你首倡新政,难道你还想偷懒不成?”

这话直接将张安世堵得无话可说,张安世只好道:“是。”

朱高炽便又回头看一眼杨溥,道:“杨学士,你再拟一分细细的章程来,本宫上奏父皇。”

杨溥道:“是。”

该说的说得差不多了,张安世见无事,便跑去寻朱瞻基了。

而杨溥的回答,其实是最难的,因为他若直接说我完全赞同太平府的新政,这不免显得无耻。

朱瞻基此时正坐在书房的桌案跟前,提笔写着什么。

他很是认真,以至于张安世走了进来,他也没有发现。

张安世蹑手蹑脚地到了他的身后,突然勐拍他的双肩。

这一下子,朱瞻基没有吓一跳。

倒是那朱瞻基身边的宦官,却是吓得面如土色,顺势就跪下,口呼万死。

要知道,有人出入,侍奉的宦官应该需先通报的。

可来的是张安世,这宦官哪里敢轻易做声,毕竟不敢得罪了威国公。

可张安世好胆,直接跑去吓皇孙,这皇孙受了惊吓,不还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倒霉吗?

朱瞻基倒是没有被吓住,只是道:“阿舅,你这么大了,却还跟孩子一样。”

朱瞻基搁笔,转头,稚嫩的面庞看向张安世。

因为这样的读书人,观念是很难更改过来的,哪怕是杨荣,也是一步步地观察,甚至亲自到了太平府各县去寻访,才觉得太平府的新政大有可为。

张安世嘿嘿一笑:“这不是许久不见了吗?哎呀,我家瞻基又长高了。”

朱瞻基道:“还早着呢,我将来会比阿舅还高。”

说罢,比了比自己的个头,发现自己距离张安世还差得很远,不禁沮丧。

张安世的目光则是落在了桌案上,好奇道:“你在写什么?”

朱瞻基却是连忙将桌案上的纸收了起来,道:“随手写的,阿舅别看。”

张安世幽怨道:“瞻基已不和舅舅交心了,舅舅可是将心肝挖给你的呀。”

朱瞻基歪头想了想:“我没见阿舅的心肝呀。”

张安世俊目一瞪,道:“妈的,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张安世骂骂咧咧,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趣味,便道:“好啦,我们务必要精诚团结,咱们是自家人,要一条心,噢……教你的博士呢?”

“他?”朱瞻基道:“只让我在此做功课,然后被父亲召了去。”

可若是说他并不认同太平府,那么太子和张安世就不免要生疑。

张安世道:“他对你好不好?”

朱瞻基道:“对我倒是很好,就是·对阿舅不好。”

张安世听罢,激动起来:“咋啦?”

“他骂阿舅祸国殃民,还说还说男。”

张安世恨得牙痒痒:“此人叫什么?”

真是岂有此理,总有妖人在他家外甥跟前坏他名声。

朱瞻基便道:“刘舟。”

张安世却是道:“你来,我带你去瞧热闹。”

说罢,拉着朱瞻基往詹事府的大堂走。

果然,这儿已是人满为患。

你既不认同,参与如此机密的军机大事,谁敢信任?

不少的詹事府属官们都来了。

很快,有人激动地反对着什么,再过片刻,便有人一脸沮丧。

直到最后,有人怏怏出来。

“哪一个是刘舟?”

朱瞻基躲在回廊的角落,指了指。

却见一人,看上去颇年轻,可此时脸色惨然。

张安世笑了:“等着瞧吧,过些日子,我好好收拾他,给你出出气。”

朱瞻基不由道:“阿舅,是给你自己出出气。”

张安世一拍他的肩膀道:“分得这么清干嘛?你我之间,本是一体,你身上还流着我家的血呢,给我出气就是给你出气!瞻基,你长得越大,越不懂人情世故了。”

朱瞻基又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刘博士会挨打吗?”

杨溥的回答,恰到好处,他撇开了太平府好坏的问题,因为是好是坏,本身得看谁来推行新政,新政的成效将来会如何,这些事,是可以搁置的。

张安世道:“阿舅只诛心,不打人。”

“噢。”朱瞻基淡定了。

詹事府上下,已是哗然。

不少人面如死灰。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几乎让所有的属官都如无头苍蝇一般。

紧接着,便有许多人去寻学士杨溥。

杨溥却在自己的值房里,收拾着东西,一些平日里都需看的书,还有一些办公之物。

“杨学士·杨学士·”

杨溥笑吟吟地道:“怎么啦,诸公这样着急。”

他如沐春风。

可他尽心竭力,无非是因为他是一个读书人,而读书人之中,士为知己者死或者访遇明主,继之以死,本就是士人的道德之-。

其中一人站出来,显得气急败坏。

这人正是朱瞻基口中的刘舟,刘舟怒气冲冲地道:“杨学士,咱们詹事府当值,为何要下县里去……下官是教导皇孙课业的,也需……需……”

他跺脚,说不下去了。

杨溥微笑道:“去太平府,可能是要吃些苦,大家要有所准备,不过两三年之后也就回来了。”

“这是什么话。”刘舟道:“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杨学士为何不据理力争?”

杨溥道:“是杨某出的主意。”

这一下子,众人窒息了。

刘舟气恼地道:“杨学士,你·你清清白白的清贵,怎么怎么·”

“你们啊……只看到了困难,可是有没有想过……这也是机遇?人都趋利避害,可在我看来,这都是人生中的体验罢了。”

众人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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