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了许久许久,郭嘉吞吞吐吐地问道:“主公,你,你不是说真的吧?是想诈降吗?这绝对行不通的,刘璋黄月英皆……”
“我说真的。”曹操肯定地道。从额头上拿开手,捏紧椅子的把手,越捏越紧:“奉孝,我也是世族出生,从小见惯世族行为。却深深看不起世族行为。
所以后来我独领一方,下达了唯才是举的命令,不问出身量才录用,可是我没有刘璋那么果决,当时的我虽然极度瞧不起世族一些行为,但是也知道世族把握财富,人才。笔头,要想成大事,只能利用他们。
所以我虽用寒门,却对世族很宽容。虽用寒门,可是对麾下寒门被世族子弟排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和稀泥。就像你和陈群的矛盾一样。
可是到现在,刘璋的成功让我醒悟了。刘璋一个皇族都敢将世族踩在脚下,我一个区区小世族出身,竟然畏首畏尾,回想当初,自己以为自己很霸气,天下英雄就我一个人。
可是那时做的事情,现在想来全是懦弱的事情,是委曲求全的事情。
灵雎刚才说我霸气外放,我现在却觉得是色厉内荏,外面耍尽威风,到了处理内部群臣之事,却成了懦夫。
我深感羞愧。
奉孝你说得对,自从关中之战败后,我就已经在细细分析川军,分析刘璋,只是有些事情不愿承认罢了。
四科举仕,土地令,农业上各种新作物引进,新型种植,各种激励耕作的措施,商业上作坊商户,连匠人房的匠人都可以封侯。
西羌,南蛮,西域。
无论是内政,军事,对大汉帝国的功勋,以及为人主的胆量胆识,我都输了,我还有什么不服气?
刘璋若一统天下,连我都知道,那将是一个新的天下,至少比我曹操一统后的天下更有活力。
我们现在都成了世族的守护者了。
当初我嘲笑刘璋是玉阶下的一条看门犬,我曹操现在活生生是世族家门的看门犬啊,比玉阶下的看门犬低级多了。
上次张辽兵败,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灵雎的话对我也有触动,我们和江东,现在用一句苟延残喘来形容,不过分吧?
既然如此,打也打不过,却是在阻止历史发展,何苦?还不如投降,在投降以前,将司马懿司马徽诸葛慈,将陈群吴质这些人,统统杀个干净,我曹操就算对得起大汉,洗刷了曾经的耻辱了。”
“主公。”郭嘉看着曹操,沉声道:“说实话,郭嘉从来就不想和川军打仗,主公要归附刘璋,郭嘉心里还在盼望着,不管刘璋会怎么对待投降后的郭嘉,但是……”
郭嘉突然跪了下去,磕头在地:“主公万万不可投降啊,以刘璋心性,主公投降,绝无生理,不但主公会死,主公的儿子,曹氏宗族,夏侯氏宗族,都不会再存在。
因为即使刘璋知道主公为什么投降,知道主公出于一片公义,刘璋也会为了自己大业,为了以后的天下长治久安大开杀戒。
一个为了新政的延续,可以连自己命都不要的人,这将是何等可怕?
刘璋就是这样的人,主公认为这样的人会放过我们这些威胁他的人吗?郭嘉从不惜死,而且早已做好死在川军手上的准备,相信主公也不是怕死之人。
但是主公必须想想您的亲人,想想跟随十几年的文臣武将,不说曹仁曹洪夏侯渊等宗族,其他荀彧荀攸张辽徐晃,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刘璋的威胁?必死无疑啊。
而且我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啊,川军现在虽然天下最强,但是只要我们这次下河套之战成功阻止川军,我们将有一个很长的缓冲时间,孰胜孰负还难预料啊。”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站在不义的一面战争吗?奉孝,不怕告诉你,我曹操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我现在感觉和刘璋作战,很心虚很痛苦,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如何能不明白,郭嘉与主公同样的感觉,但是即使这样,也要硬着头皮作战,主公现在才有这种感觉,郭嘉在关中之战前就已经有这种感觉,可是还不是主动请缨出战,因为我们注定站在刘璋的对立面。”
郭嘉深吸一口气,对曹操道:“主公,自古无魔无道,无恶无善,无邪无正。
当年商鞅变法,有保守派阻挠,大秦怀着先进体制,还不是必须横扫六国,建立长城之举惠及千秋万代,可还不是百姓怨声载道,最后反抗。
孝武帝攻伐匈奴大宛,横扫南疆朝鲜,还不是激起反抗,王莽新法,谁能说他不是想改变现状?
既然但凡要成大事者,都是浴火重生,冰霜一冬方破春,那刘璋何以例外,如果没有什么困难就实现了新政,那新政会那么容易站稳脚跟吗?
我们就是刘璋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就看刘璋能不能趟过去,如果连我们都灭不了,他刘璋凭什么改天换地?
就用我们的血来为刘璋的新政铺路,至少忠心主公的文官武将,都是死在战场上。”
郭嘉站起身来,对曹操道:“主公,就是这次战争,如果胜了,说明刘璋还没到火候,如果败了,我们就真的苟延残喘了,那时候主公再定行止吧。”
曹操听着郭嘉的慷慨陈词,慢慢的从颓废的阴影中走出来,用力拍了一掌椅子扶手:“好,最后一战。”
郭嘉点点头,两人都重新燃起斗志,郭嘉拿出下河套对曹操道:“这次我们十万大军,不会是刘璋对手,所以只能借助援军。”
“援军?哪来的援军?”
“多得很。”郭嘉道:“如果刘璋攻并州,那就不是单单与我们接壤了,袁氏兄弟,乌桓,鲜卑,甚至辽东公孙康,骑兵都可以到达。
相信这些势力也不愿我们灭亡吧?如果我们灭了,乌桓鲜卑应该想到现在西羌和南蛮的下场,袁氏兄弟还能割据一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