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冬咚怎么说你俩吵着要离?”不能说冬简,说了容易让两人矛盾更深,所以只能让冬咚背黑锅。
“我是想离来着。可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冬简他确实好,我舍不得。但是,妈,我受够了,我想换一种生活。”
王兰问他:“你想换什么生活?”
“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具体打算,应该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打拼出一份成功的事业,能养活自己,再能养家就更好了。”他觉得自己活得窝囊。
“就这样?”王兰又问他。见他点头,王兰就拽他从长椅上起来,“你不就是没吃过苦,想尝尝吃苦是什么滋味嘛。你以为你埋下头去打拼,就能成功?天底下比你勤快的人多了去,大部分也只能混个温饱。”
方安被拽的难受,他不服气:“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干,任何事情都靠冬简解决?”
“你错了,接受帮助和完全依赖是两回事。冬简跟我说你们俩商量的事了,他提供帮助,你参考意见,本来很好啊,你有个成绩优秀的同桌,为什么不问他功课呢?”王兰理解不了自己的儿子。
“我求他,他给我处理问题,那是帮助。我自己还没动作呢,他就先插手了,事事都这样,那不是管着我是什么?”冬简跟他爸似的,把他当三岁小孩看。他能不生气么?平常被父母管得严的小孩,不也受不了要叛逆。当然,这不是年龄的问题。
“你就是事多。”王兰推他,“你不就是想奋斗么?跟我来。”
王兰找到超市的老板,问人家有没有苦力活。老板说有一车货要卸,从货车上卸到移动小推车上,再从推车上搬到货架上,并且整齐码好。卸完一车,他付三百的工钱,多少人卸都无所谓,工钱总共三百。
卸货百分百的体力活。方安刚开始听说,卸一车就给三百,觉得钱不能再好赚。等他搬了几箱饮料后,就扶着货车大喘气,动不了了。
“看看,放着同桌不用,非得自己啃书本,这就是卖力不讨好。你拿冬简一百万买房,是帮助,人家掏一千块,给你发传单,就是管你管的严。方安,你自己想吧。今天不搬完这一车货,你别回家。”
说完,王兰就干脆的走了。对于方安和冬简吵架的事上,她当然疼自己儿子,可也希望方安能和冬简继续过日子,毕竟两人都有了孩子,冬简又不错,如果离婚,方安还能过得比现在好?冬咚心里又该多难受?
王兰走之前,还收了人家经理三百块,并且把方安的钱包拿走了。这让方安不搬也得搬。
一个小货车能装下不到两百箱的货物。把它们搬到小推车上,再从小推车搬到货架上,等于是要弯腰搬两次。方安搬了五十箱,就气喘如牛。六十箱后开始质疑王兰是不是他亲妈,七十箱后确定不是亲妈,累的趴地上起不来。
如果冬简知道他为了三百块钱,在一个超市的后门,跟一车货物拼尽全力,会怎么想?肯定会笑他吧,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要吃苦。可拿着自己挣的钱给孩子花,跟拿着冬简的钱买东西,感觉完全不一样。
方安动动小拇指,很想爬起来,但是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了。这个时候超市老板过来了,看见他在地上躺着,就不冷不热地说了方安几句。方安被说得面红耳赤,强行爬起来继续搬。
艰难地挪动一箱啤酒,他的两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衣服全湿透了,额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试过流这么多的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索性闭着眼,机械地重复动作。
突然有什么柔软而冰凉的东西搭在了他的头上,就像是毒日头下的冰窖一般,让方安瞬间舒服不少。他睁开眼,就对上了冬简充满心疼和担忧的双眼。
方安有些窘迫。就好像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两人离婚后,他会变成的那样。
“要不要我帮忙?”冬简问他。
“不要。”方安低声说。
“好。”冬简退到一边。
冬简的爽快让方安大感吃惊,他活动活动胳膊,继续搬。不知道为什么,有冬简在场,他好像又有了力气,把剩下的几十箱全都搬到了货架上。冬简真的没有帮他。
事后,方安总结自己:“我承认我就是自找罪受。但是受完罪心里很高兴。”他把脑袋靠在冬简身上,主动求和,“你陪在我身边,其实就是帮我忙了。这种帮忙,我稀罕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