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干活儿很麻利,一会儿就煮好了饺子,刚准备开饭,外面忽然传来安门铃声。
他们两个都很奇怪,现在是晚上,谁会来这里?
小帅把围裙解下来递给展蔚言,“你呆着,我去看看。”
展蔚言点头,“一切要小心。”
小帅通过门上的猫眼儿一看,咦,怎么会是他?
他回头看了看跟着走出来的展蔚言,压低声音说:“是沈彻。”
展蔚言点点头:“开门吧。“
门外的沈彻早就等的不耐烦,他大口大口吸着烟,伸手扯松了衬衣领子,然后又暴躁的抓抓头发,总之整个人都状态不好,像只—欲求不满的小野狼。
安小帅拉开门没等说话就被他一把推开自己挤进来。
展蔚言不满的说:“沈彻,请注意你是个客人。”
沈彻看了看身上还沾着面粉的安小帅又看看拿着围裙的展蔚言,阴沉一笑:“原来你们都是主人,我是客人。”
小帅无奈的看了展蔚言一眼,好吧,这个人就是个大野狼,可不是他这个中华田园犬能惹得起的,所以他忍。
做客人的没有一点自觉,他长驱直入到了屋里,一进屋他就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没等主人告诉他是什么香人家自己去了餐厅,看到盘子里薄皮大馅儿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亮起来,不用人招呼,沈二狼坐下就拿筷子,还不忘了吩咐小帅,“弄点醋过来。”
我擦,这位还真不把自各儿当外人!
这位爷一口一个,眼见着一大盘饺子少了一多半,他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让小帅很失望,说好了苍白的吸血鬼一般的贵公子吃什么都是慢条斯理很优雅的好吗,眼前的这位整个就是一饿狼传说。
饿狼又发号施令了,“别傻站着呀,醋呢,还有,给我来碗饺子汤。”
展蔚言终于忍不住了,她端走另一盘饺子,然后凶巴巴的对沈彻说:“沈彻,你脑子进水了吗?凭什么来我家大吃大喝。”
沈彻打了个嗝忽然扣着胸膛使劲儿吞咽,估计是噎着了,小帅赶紧递给他一杯温开水,大半杯水灌下去才缓过劲儿来,沈彻涨红脸的模样一下子就破坏了他嗜血狂暴的形象。
展蔚言很不厚道的大笑:“沈彻,我家的饭就好吃到要噎死吗?”
又喝了一口水,沈彻才开口:“闭嘴,老子已经三天没吃饭睡觉了。”
展蔚言的眼睛一亮,这句话好像信息量很大的样子,她坐下旁敲侧击:“有什么事能让沈总食不下咽,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这个时候的饿狼基本已经恢复成恶狼的状态,沈彻细长的眼尾一挑:“那你们呢,吃饺子喝汤的就像两口子,也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小帅刚想解释展蔚言从后面拉住他,然后淡淡的说:“看都看到了,难道还不够你乐呵的?”
沈彻给饺子戳碎,他不看他们,一丝狠厉却从眼尾甩出来:“小言,高调示爱不怕我杀了他吗?”
小帅正在那里倒醋,听了后手腕一抖,几滴醋落在干净的流理台上,小帅心里特鄙视自己,就这点儿胆儿吗?合该一辈子围着锅台转。
展蔚言倒不怕沈彻,当掌握到蛇的七寸时,他也就是个充气的玩具,她整理被沈彻弄乱的餐具不屑的说:“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是因为太久没和我在一起你忘了我的脾气了吗?”
“就因为知道才认定你不会,杀了小帅你也没有任何利益,你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自己的性命被这两个人拿在餐桌上谈论,就好像他是一条被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的鱼,一个说要清蒸一个要红烧,可是他自己除了鼓眼睛甩尾巴根本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沈彻把一个饺子杀气腾腾的浸在醋里,“老子乐意,玩死他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敢!”展蔚言也不逊色,动手拍了桌子,“你敢动他以后就别吃我们家的饺子。”
安小帅看的一愣一愣,这是干嘛?怎么就不在正常的画风上,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他一走神,那两位简直要开打了,沈彻一脚就踹在桌子上,小帅手疾眼快,把展蔚言护在怀里,桌子上的盘儿碗儿可没有那么幸运,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小帅皮鞋上也沾了醋,他挺庆幸展蔚言刚才把另一盘饺子端了,否则不是被沈彻吃了就是被他糟蹋了,这个人,跟我们的饺子有仇呀有怨呀。
展蔚言冷眼看着沈彻发飙,一面算计着他受到的刺激有多大,一面计算着这张黄梨木的餐桌该问他要多少钱赔偿,又不忘拍拍小帅的手安慰他,别怕,这厮现在也就是耍个花架子。
果然,沈彻掸掸裤脚上的灰尘,理直气壮的说:“再给我一盘饺子,我还没吃饱。”
小帅简直要气乐了,他本来挺怕沈彻的,现在觉得他也不像开始那么吓人,反而就像一个脾气特别臭的小孩儿。
展蔚言哼了一声,“想吃饺子,可以,先赔我100万的桌子钱。”
沈彻抬脚踢翻了一个凳子,“用不用先算算急的这栋房子值多少钱,待会儿我一把火烧了你可以讹的多一些。”
“好啊,你怎么知道我想换房子,烧的时候麻烦脸我的车也一起烧了,我车也换,反正你沈二少钱多了烧的慌。”
又来了!小帅现在总算明白过来这两个人是闲的没事儿磨牙齿,他无奈的摇着头去了厨房,把剩下的饺子全煮了。
两个人正吵的口干舌燥呢,小帅端着饺子走向窗边的小餐桌,“不饿吗?吃饺子。”
话刚说完,那两个人比幼儿园的小朋友排排坐还整齐的坐在椅子上。
小帅很人妻的把蒜泥、醋、辣椒油全摆在桌子上,然后又放上两碗饺子汤,又把饺子每人眼前放一盘,然后亲切的说:“来,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吵。”
作为孕妇,展蔚言浪费了这半天口水必须饿了,那个饿狼更不用说,不过他现在倒是恢复了优雅的吃相,看起来比较像个贵族。
小帅拖过一张椅子也坐下,闷不做声的吃自己的那一碗,一时间只听到食物咀嚼的声音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却没有刚才的吵闹声。
食物容易安抚人的情绪,展蔚言这时才仔细打量沈彻,哟,一贯有bt洁癖的沈二少装逼的白西装上坑坑点点全是泥浆子,手工定制的意大利皮鞋也有很多泥,就连那张小白脸儿也裹在一层灰里,刚才还以为是黑气,头发更厉害了,像是母鸡在他头上做了个窝生小鸡,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沈彻,你这是怎么了?”
“从乡下刚回来,车抛锚扔半路了,走了很远那帮王八羔子才接到我。”沈彻小口喝汤,可不是刚才大口喝水的模样。
“乡下,你去乡下干什么?”
沈彻眼一瞪,“要你管。对了,你爸爸去美国治病的事情安排好了吗?这次你放心去,上次因为我有事竟然让展二钻了空子,这次一定要整到这孙子哭爹喊娘。”
展蔚言放下筷子,“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真是老了,无论是对女人还是男人,都不行了。”
安小帅本来做好了沈彻再次掀桌的准备,这次沈公子却优雅一笑:“行不行,走着瞧!”
阿勇终于把这个瘟神接走了,小帅看着地上的狼藉叹了口气想去收拾,展蔚言伸手拦住他,“算了,明天让钟点清洁来收拾,你陪我去楼上喝点东西。”
展家楼上有一个大天台,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植物园,只是现在是晚上,只可以看到绵延成河的灯海和天上疏朗的星星。
隔着透明玻璃,天台里面温暖如春,展蔚言坐在摇椅上,小帅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她撅着嘴撒娇:“可不可以不喝牛奶,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奶牛了。”
“你在国外难道不是天天喝牛奶?”
“其实我很喜欢喝牛奶的,可沈彻不喜欢,他说外国女人身上都有股牛骚味儿,那时候我很迷恋他,为了他的一句话我就改喝别的,想想那时候真是傻,但是后来反而也就不习惯那股子味道。”
小帅没想到她会提起她和沈彻的往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展蔚言其实只是想说而已,夜色蛊惑着她的思绪,深埋于心的东西好像压不住,坐在明光里的男人笑的那么暖那么真,她想说给他听。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沈彻,那时候就是以嫁给他为人生目标的。他不喜欢笨女孩,我就去读工商管理,他不喜欢女孩穿花裙子,我就永远牛仔裤t恤,可是就在我们订婚那天,他却为了一个没学问穿花裙子的俗气女孩子放弃了我,让我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你很难想象其实今天的我几乎是他一手造就的,以前是因为爱他,后来是因为恨他。”
展蔚言坐在暗处,小帅分辨不出她的表情,是伤心还是怨恨呢?
想了想,小帅说:“谁都有个年少轻狂,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现在大家不都挺好的吗?如果你还觉得不幸福,就看看我,我活的多窝囊。”
“不,小帅,你一点都不窝囊,你不知道自己的好,这种好不是有钱有地位就能有的。”
虽然这个夸奖不是很直白,但是小帅还是懂了,他甚至有点明白这夸奖底下的那层意思,有些感觉在夜色中格外凸显并放大,有些感情激荡在胸口,让他的心都热起来。
可是,他还是忘不了现实,那天和地的差别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展蔚言的头歪在一边,像是睡着了。
小帅站起来想让她回房,谁知道她忽然笑出声儿,极短促的,却像一串铃铛摇响在夜空。
“今天沈彻真丢丑,每次他失控都是为了小纱。”
“我也不太明白,他今天就像个幼儿园闹别扭的小孩儿。”
展蔚言睁开眼睛,水漾的眸子像钻石一样晶亮,她问小帅:“我其实和沈彻真的不适合,个性都太硬太臭,你猜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他?”
小帅挠挠头:“这个真不好说,不多对付幼儿园的小盆友那些阿姨最有办法了。”
展蔚言高兴的击掌:“对,就是这样。小纱像他妈又像他保姆总之就是各种包容,我从没见过有一个人能爱另一个人这么深,为他做这么多。有人说爱一个人不惜性命,可是死了还是简单,艰难的是一直活着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幸福,当年我败给小纱我没有怨恨,像我这种人本不应该相信爱情的,可是因为有她,我才相信这世间还有这么傻的爱,永远都是付出,不求一点回报。”
展蔚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低不可闻,两个人忽然又伤感起来,为着别人的感情伤自己的心。
“你也是个好女人,一定会有人对你那么好的。”小帅半天像挤牙膏一样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想要真感情?开什么玩笑,我早就明白,我这一生就和孩子这么过了。”展蔚言站起来,她走到落地大玻璃窗前,虽然话语说的很轻松,但小帅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苍凉。
真的有什么不对了!他不过是老板的司机,是没有资格和老板同吃同睡互诉心曲的,可从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当成了需要保护的朋友。
心里枝枝蔓蔓的胡乱生长,他忙说:“太晚了,我送你回房睡觉。”
展蔚言很顺从的点头,她十分享受这种被照顾的小女人感觉,也许只有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人面前才允许她柔弱一次。
两个人回了房间却没有一个睡着,这个晚上,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种下一颗种子,它埋在心血之间,虽然被掩盖,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和风细雨就有可能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公司的年假到了,搬来张美丽等着他来家擦玻璃,他却说要陪着老板去美国。张美丽差点用扫帚揍他,“小兔崽子你上这个班都忙成啥样儿了,家都成了你旅馆了,干脆就别要你爹妈了。”
小帅正在客厅里调试刚买的45英寸超大屏液晶电视,他头也不抬的说:“我这不是为了工作吗?电视我买了,今年的春晚你们看的更清楚,这就行了。”
说到这个张美丽更糟心,“熊孩子,你大姐和你姐夫还没复合,二姐最近又和你姐夫不对付,你又不在家,我和你爸……”
安定邦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说:“小帅妈你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看大妞,一顿折腾还不是家辰天天来缠着,复合是早晚的事儿,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小帅呀,你这次是陪着展董去看病,好好照顾他们父女。”
张美丽气的把扫帚一扔:“得,感情你儿子是给别人养的,我不管了。”
不管怎么样,安小帅还是说通了父母,其实他也挺不放心家里的,可是他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姐姐们的感情问题哪能是外人管的,再说了现在展蔚言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虽然沈彻也会有人跟着,但是他的人小帅总是不放心。
现代社会最大的方便就是再也没有距离的限制,美国,听起来很远,可也不过是转瞬就到了。
机场早有人在等着他们,展氏在这里有进出口公司,一年几百个亿的进出口额,不过这次接机的除了公司的人还有一位很特别的人,美国著名的妇产科专家d.rjim,他是个华裔,他的中文名字叫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