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世上可当真有冤魂索命之说?……那老慕容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命竟都是早年间为白家所害,如今时日一到,那恶鬼便是要向百家索命来的吗?
“天下人只知了你慕容世家为天下第一的长刀世家,又何曾识得我白家?”“今日之后,我便要这世上再无慕容世家!”“你会为我慕容家一百二十多条人命偿命的,白宁你个……老匹夫……哈哈哈……可叹你白宁为了……一己私欲,机关算尽……屠……我慕容满门,最后你也永远……得不到……学不会……我慕容家的刀法。天下……至道……皆出……慕容……哈哈哈哈……”
刺目鲜血,滔天的火光……好似在眼前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从人的咽喉里,胸膛里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这片茫茫的白雪地,人咽喉和胸膛里涌出的鲜血的温度融化了青石板上的白雪,化作了雪珠,混着鲜血的颜色在雪地里流淌……众人眼见着一个个蒙着黑巾的黑衣人闯入慕容府,那些黑衣人似乎从众人的身边漠视地直直穿了过去,看得到,却摸不着……
忽听得耳畔一阵阴鸷而绝望的诅咒,无端让人觉出一阵从心底泛出来的寒意,“白宁!白宁!!白宁!!!我要你白家上上下下鸡犬不宁!要你白家世世代代无子无孙!断绝祖荫!要你白家男子生生世世为奴为仆!女子世世为婢代代为娼!我要你白家……永无宁日!”
慕容老家主张狂大笑的疯语尤在耳边回响,再回神的时候,众人竟都又出现在了白府的厅堂之中……
白秋生靠坐在那黒木棺材的面前,以手代梳正梳理着自己披散下来的一头乱发,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却又有些听不分明……白秋生,或者该说是慕容秋生,慕容秋生愿为慕容家样子,十年前,慕容秋生还犹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慕容家上上下下一百二十多条人命为何能在一夜之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屠尽一空,仅有慕容老庄主凭着功力深厚勉强存了几分神智,十年前的慕容秋生缘何又会以白家养子白秋生的身份出现在白家白宁的灵堂之上?
十年前的慕容秋生还犹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慕容秋生虽是慕容家养子,却为慕容老庄主故友之子,慕容一家向来待其不薄,小小年纪,便养成了其骄纵蛮横的个性,慕容秋生对当时年少成名的慕容沣心生倾慕,慕容沣却待其如幼弟。既不能为之所得,便遂生恶念,慕容秋生又听信白家二子白修文谗言,于慕容府水源处投下迷药,后遂又招致白家人马……
慕容府灭门之后,慕容秋生随白修文回府,自此名为白秋生,白秋生名为白宁义子,白修文幼弟,实则却为白修文禁/脔,与其时常交为欢好之事。自白家二子白修文死于花柳之症之后,方才以白家养子的身份出入白府之中。
风雪初停,远远地,众人似乎在门外瞧见了一个白色人影正从远处而来,是一个一身素缟的俊美青年,五官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些看不分明,无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十分俊美的青年。那青年手上似乎执着一本账簿,另一手持着一枝足有小臂长短的判官笔……
那判官笔忽而向着那厅中的黒木棺材虚空那么一点,笔尖毫无点墨,却隐隐似乎泛着一阵金光,须臾,只见从那黒木棺材中慢慢走出了一个鬓发斑白,面目英武的老儿,脸色上却看似蒙着一层浓重的黑色,似一层黑雾一般笼在了这小老儿的脸上,那老儿面色茫然地从那棺材底板里走了出来,忽见其左右两边出现了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一人白面,一人黑皮,莫不正是那黑白无常?
——白宁,为恶,身负慕容姓一百一十七条人命,昔年早山村百姓一十八人性命……
享年六十八岁整,死后当入阎罗殿,受剐刑一千三百七十二刀,入油锅三百一十七年,千年不入轮回之道。
那白衣的青年持着手上的判官笔又一指那白秋生,且道了声,“慕容秋生,暂且勾你一魂一魄先入阎罗,待得小儿寿终之日,再行勾出两魂六魄,共入阎罗受难。”
……
“原来这世上竟当真是有阴曹地府的……”陆小凤忽而喃喃地说道,迷迷糊糊地便要往身旁花满楼的一边倒去,花满楼伸手且一晃身旁好似有了些醉意的陆小凤。“这白府的酒可当真厉害,方才只喝了一杯,便好似做了一个挺长的梦。”忽又听得席间有一人说道,可当真要细究起来,在座众人竟无一人再能想起方才梦中所见之景了。
陆小凤伸手似是有些茫然地揉了自己的额角,且道了声,“我方才又说了什么话?”
花满楼伸手且替陆小凤斟了一杯热茶,随即轻笑着便随口道了一声,
“——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