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他们来到了一条大河的近前。
天界也有山川河流,比起人间的山水,气势更加宏大。面前的这条大河叫做渊河,宽广得几乎看不到对岸,河面还算平静。
青帝对着笼中鸟儿道:“过了河,便出了我的封地,进到中央天界了。”
白鹿蹄下腾起祥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片刻间,已是越过了大河。
落在地上,白鹿刚刚站稳脚,前方就传来一声喊:“伏羲,一向可好?”
青帝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停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瑞兽,兽背上坐了一名墨袍的男子,面容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眸比水清、容比云惬,半披的墨发如萃取了风之形态,柔美洒脱。此时脸上正挂着清爽的笑容,如冰雪般沁凉耀眼。
九霄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怔了一下。不是因为此人貌美,而是莫名感觉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又捕捉不住那种熟悉的感觉了。
青帝作揖道:“原来是颛顼(zhuān xū),许久不见了,风采依旧啊。”
原来此人是北方黑帝颛顼。颛顼是黄帝的曾孙,自四万年前被立为黑帝后,就以颛顼为姓、为名,不再以“轩辕”为姓。但血浓于水,他是四方天帝中唯一与天帝有血缘关系的,地位可想而知。
九霄于是认定自己刚才那分熟悉感是错觉了。她应该是从未见过黑帝,就算是前世也未见过。每每跟着凰羽外出,遇到这种大人物,凰羽都会极得意地跟人家炫耀他的女人,那姿态分分明明是在宣扬:“看,我的宝物,羡慕吧。——羡慕也不准碰,这是我的。”所以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位黑帝……唉,又想远了。看错了就是看错了,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啊。收住,收往。
这一次在中原遇到黑帝,想来他也是来给天帝祝寿的。笼中的九霄看看青帝,再看看黑帝。一个一身青衣,一个一袭黑袍。
简直是太好认了。她对尚未谋面的南方炎帝神农、西方金帝少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难不成那二位的衣服会是红袍和金袍?
据说黑帝司掌冬季,同时也是风神,想象中会是个寒气袭人的家伙,今日一见,竟是清冽如雪中傲梅。此人如果要用冬季来做背景,应是位初雪时踏雪寻梅的逸士吧。
黑帝颛顼驱着瑞兽走近与青帝寒喧,忽然注意到了鹿角上挂的金丝笼,问道:“伏羲带一只鸟儿做什么?”
“这是我送给天帝的贺礼。”青帝笑道,“天帝那里什么珍奇异宝也不缺,每逢寿辰,送他老人家的礼物都觉得没有新意。恰巧我在路上捉住这只异禽,竟是从未见过,模样又好看,特拿来献上。”
颛顼微笑着扫一眼九霄:“果然是很有新意。”
九霄这几日伴着青帝一路走下来,对他没什么恶感,早就想到如果他把自己当礼物送给天帝十分不妥——她可是天下第一大毒物啊!送给人家当礼物是什么意思!说不定会给青帝招来麻烦。可是苦于缚在这菩提笼中不能出人言,而青帝又不通鸟语——不知这位黑帝能不能听得懂呢?
想到这里,对着黑帝叽叽啾啾一阵叫唤——我是鸩鸟,我有毒的,如果你听的懂的话,提醒一下这个傻货吧……
黑帝忽然凝目向她看了一眼,墨眸深处微闪了一下。她一呆,停止了鸣叫。黑帝又展颜一笑:“叫的真好听。天帝一定会喜欢。”
怎么,他没有听懂吗?方才他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意味,她还以为他听懂了的。
黑帝转向青帝:“伏羲愿与我一路同行吗?”
青帝笑道:“还有两天时间呢,我还想慢慢走来看看中央天界的风景,颛顼可有耐心同行?”
黑帝摆手道:“免了免了,我可没你这般雅致的心境。那我先行一步,先去天帝那里喝杯茶。”
“请。”
瑞兽足下腾起青云,呼啸而去,带起一阵凛冽寒风。
青帝对着笼子道:“鸟儿你看,颛顼果然是北方天界之帝,安安静静站着时,柔美得像女子一般,一动起来,却会带着一股凛冽北风。”
九霄只忧郁地瞅着他明亮的笑容。这倒霉孩子,就知道笑笑笑,霉运上头了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