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靳在旁摸着下巴,神态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这石碑上言之凿凿,乍看之下,确实容易叫人迷惑。”
他方才反应极快,几乎比路铭心和夜无印都更抢先了一步,虽口中这么说,却其实也早就对那石碑的内容暗生怀疑。
顾清岚微叹了声:“那石碑还在,你们可以再去看一眼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白玉高台坍塌的时候,那块石碑也跟着裂成了两块,但却还是不耽误看那些字迹。
方才顾清岚吐了口血在石碑上,现在那鲜红血迹还仍在,只见被鲜血染红了的碑文,却跟他们方才看到的那段,有了些不同。
开头叙述贺沅生平的段落,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到了最后几段,却赫然跟他们刚才看得完全不同。
原来贺沅身边那个出身魔修的医修,名字叫做曲夷生,他主动提出的什么洗髓伐脉之法,压根就是子虚乌有,为得不过是嫉恨难平,想要将贺沅妻儿一起害死。
在那女修生产时,却不是只有母亲身亡,连婴儿也一同丧命,贺沅痛失挚爱幼子,悲愤异常,遣散了身旁众人,曲夷生也趁乱逃走。
只有书写碑文的这人,不怪他爱上了别人,仍对他不离不弃,留下来为他操办后事。
地宫的结界,当然也不是以贺沅众人血肉铸成,而是由安放在地宫东西南北四边的四件法宝发动。
碑文的最后,还是贺沅的口吻,告诉闯入这座地宫的人,若同他有缘,能破除地宫结界,见到这段碑文,则贺沅以那四件法宝相赠。
请来人务必珍重身旁之人,莫要恃爱横行,轻贱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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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铭心看完后,有些愕然:“原来碑文是这样的,果然跟青帝没半点联系,但我们刚才看到的,为什么跟这个不同?”
李靳接口道:“只怕我们还在山洞里,并进入地宫之时,已经中了什么人的幻术,方才我们看到的碑文,也和真实的不同,只是旁人幻术里的假象。”
路铭心还是觉得惊诧:“那为什么我们的心中,又都会认为这里躺着的这个人,和师尊有关系?”
他们在这里说着,顾清岚终于忍不住轻声叹息:“你们可还记得,李师兄刚入这间大殿,说过的那句话?”
李靳“哦”了声,“哈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刚进来时,却是说了一句,顾师弟这样的人,躺在这里才合适。”
正是在李靳那句话后,路铭心才突然对高台上的那个人影着了迷,甚至一度以为那就是顾清岚。
也正是那之后,他们四人回到大殿中查看那面白玉石碑,才会看到了被幻术篡改过后的碑文。
顾清岚也就在那时,觉察出其中的诡异之处,运功冲破幻术,吐了口血在石碑上。
他吐血时旁人都被他吓到,没有在意,他自己却看到溅了血迹后的碑文早就发生了变化,因而在上高台揭开贺沅尸首上的面具之前,就已暗自戒备。
李靳又“哈哈”笑了笑:“虽然这其中有许多仓促粗糙的疑点,不过若顾师弟的父亲真竟是魅祖贺沅,也十分有趣啊。”
顾清岚又叹了声:“若因我是贺沅后人,这地宫才敞开大门来欢迎我们,那绑了七修子前辈的那人,至少先我们几天到了这里,却又是怎么回事?”
路铭心“哦”了声,回头看了看被放在激战惊骇地坐倒在地的七修子:“也或许是送七修子前辈进来的那人,懂得如何解开地宫的结界?”
顾清岚微勾了下唇角:“所以说,那人解开了地宫结界,却不设法将贺沅留下的秘宝拿走,特地好心设下迷仙阵,用七修子前辈引我们到了地宫,就是为了将那宝藏留给我们?”
他这么一说,路铭心顿时有些羞赧:“师尊这么一说,我真是醍醐灌顶。”
她什么醍醐灌顶,她只不过是沉浸在贺沅就是顾清岚生父的幻想中不能自拔,连其中吊诡不合逻辑之处都自行忽略了而已。
不过那幻术虽然比起当初幻魔制造的幻境而言,简直简陋到不值一提,但却十分巧妙地借助了贺沅尸身上残余的魅惑之术,营造除了似真似幻的谎言。
或许他们几人静心一想,会觉这里面到处都是漏洞,却也只需将他们昏沉骗住一时。
若顾清岚没有清醒过来,在揭开贺沅尸身上的面具时毫无防备,那么也许那人就已得手。
顾清岚又咳了声,靠在路铭心肩上合了双目:“七修子前辈,令徒姜晔如今身在何处,只怕已明了了。”
七修子还是脸色惨淡地坐倒在地,目光却已不在他们身上,而在他们身侧的那堆碎石上。
只见碎石中蜿蜒流着几道鲜红血迹,还有一只苍白的手未被完全掩埋,在缝隙中露了一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