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赵梅儿又把秦惠平介绍给贾维认识,自然也向秦惠平介绍贾维。一家人彼此行了礼,厮见过,便分别坐下,吃茶说话。到晚间贾秀从绸缎铺子回来,于赵梅儿和秦惠平见过了,张氏就置办了一桌席面,请秦惠平等人吃饭。一时间,桌子上欢声笑语,气氛十分融洽。
吃饭时,张氏就对赵梅儿说:“梅儿,你一会儿吃完饭就去院子里东边那间屋子歇息,那间屋子是早给你打扫出来的。只是没料到你带了两个丫鬟回来,那就还得收拾旁边那间屋子。”
不想赵梅儿却说:“娘,你不用麻烦,我……我一会儿跟惠平回秦府去住。”
“回秦府去住?梅儿,怎么你不愿意住家里么?”张氏奇怪道。毕竟她心里想得是,自己的大女儿既然不是秦府的奴婢了,回来一家人团聚后,自然是要住在家里的,这怎么会依旧住到秦府去呢。
赵莲儿也疑惑地问:“姐,你难道不愿意和我还有娘住一起么?还是嫌弃咱家小啊?”
“不……不是……”赵梅儿有些羞赧,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是秦惠平的媳妇儿了,自然是要跟她住一起的。再说,两人现在可说是如胶似漆,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即便是一夜,两人都不想分开。
“哦,是我娘也很喜欢梅儿,知道她回来了,就非要留她在我们府里住几日。今儿我们出门时,她还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带梅儿回去陪陪她呢。”秦惠平忙帮赵梅儿遮掩。
张氏等人听了,这才释然了。于是张氏便说:“既如此,那梅儿就去陪一陪秦大小姐的娘吧,住几日再回来。娘把东边的那几间屋子都收拾出来给你住。”
赵梅儿抿抿唇,欲言欲止。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过两日回来悄悄跟娘亲说一说自己和秦惠平之间的关系。毕竟这样瞒着不是办法。遂带些感激地看秦惠平一眼,谢她帮自己说话。秦惠平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一样,冲着她笑了笑。
吃完饭,秦惠平和赵梅儿喝了一道茶,便辞了张氏等人出来坐轿回秦府。上轿之前,赵梅儿说等过两日就回家来陪娘亲和妹妹说话,赵莲儿却说:“过两日是我那绣坊开张的日子,姐你一定要回来,我要带你去看一看。”
“到时候我给你备礼,贺你开张大吉。”赵梅儿含笑道。
张氏等人送赵梅儿和秦惠平等人出来,看两人坐了轿子离开才回去。一回去,张氏便摇摇头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梅儿那丫头今天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又没说出来呢。还有,她跟那秦家大小姐之间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又不像主仆,又不像姐妹的……”
贾维听了就说:“你就别多想了,如今梅儿身份不一样了,你没听说她拜了应天户部的杨尚书为义父,他妻子何氏做义母。还有啊,你瞧,她今日带回来的那两个丫鬟。如今她还有个身份是杨家的三小姐。她回来自然是住到秦府里去比较合适,秦府多大,咱们这里多小。别说她住不惯,我看就是那两个丫鬟也住不惯。还有人家秦大小姐的娘多热心,要梅儿去府里住,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人面子了……”
听贾维这么一说,张氏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有理,便也不再疑惑了。遂和贾维一起回屋,一人在灯下做针线,另一人去继续写戏本子,各干其事。
却说赵梅儿和秦惠平回秦府的时候,两人就坐的一个轿子,挨在一起低声说话。秦惠平就说到刚才在梅儿家里吃饭时她娘张氏和妹子说得那话,然后说:“梅儿,我觉得怕是过些日子,你该跟你娘说一说我们的事了。这……这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哎,我正有此意呢。你没听到方才我跟我娘说等过两日回去见她,一则贺我妹妹莲儿的绣坊开张,二则我就是想和她说一说我们的事情。不然她心里头会不舒坦呢,想我怎么回来了不回家去住,非要跟你住呢。”赵梅儿叹口气道。
秦惠平笑,促狭道:“那娘子,你说你为何非要跟我住呢?”
赵梅儿瞪她一眼,伸手就在她臂上一掐,说:“你要不愿意,我这就回家去住。”
秦惠平忙讨饶,道:“好了,娘子饶我这一遭罢。别回去,你如今可是我的人了,夜夜都该和我一起……”
这话被赵梅儿听到耳中,不免红了脸,抬手就去握她的嘴,却被秦惠平躲开了,急道:“这在外头,你还说。”
秦惠平凑过来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不怕,他们外头的轿夫听不到的。还有,过两日你回家尽管放心大胆跟你娘说,或者她并不反对你呢。”
“但愿如此。要是她真反对我们,那我也没法子,只能由得她气去。我是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嗯,天底下的爹娘,一开始总爱说他们管自己的孩子是为了这孩子好,就像是我爹娘一样。不过,如果有一日他们发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他们管不着了,并且没有他们的管束,这孩子也过得挺好的。他们慢慢习惯了,最后也就放手了。”
听到这里,梅儿不禁笑起来道:“你说你爹娘这会儿习惯没有?你这离府那么久,一回来却不去见他们,反而是去我家里见我娘和妹子以及继父他们,他们会不会生气?还有啊,我真怕一会儿回府去跟你见你爹娘,他们一定会把气撒在我身上的。”
秦惠平却不以为然道:“一会儿咱们有更重要的话要和他们说,或者他们还来不及跟你撒气呢。”
“你今日就要把分家的事情跟你爹娘说?”
“嗯,先前我已经想好了。这一回来就跟他们提这个。其实我要是贪心一些的话,我可以把秦家的家产全部占为己有,可是后来一想,咱们两人要那么多银子也没多大用处。即便我只分秦家一半的家产,也够我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了。更何况,我又不是不会做买卖。会做买卖,就能赚进更多的银子。还有,树大招风,秦家在吴县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不如就趁着这一回分家,变得弱一些,也好让别家占了咱们这个位置。先前,我也跟你说过得罪周松和周知府的事情,我一直担心他们会整我们秦家。这分了家,也免得真遇到事情,人家将咱们一窝端。”秦惠平缓缓道。
赵梅儿听完,忽然一惊,说:“要是像你这么说,你岂不是要跟你爹断绝父女关系,然后将来遇事才不会被牵连在里头。”
“必要的话,可以这么做。当然这不是我愿意的,但是这么做肯定对秦家有好处。这不孝的罪名就让我先背着吧。要是真有周知府对秦家动手的那一天,我爹娘会明白我这么做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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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玉堂院。
杜氏不时走到门前往外张望,让坐在正厅里的秦达祖十分心烦,便没好气道:“那畜生如今眼里早就没有爹娘了。听说她今日从应天接了赵梅儿回来,吃了晌午饭就和那女子一起去她娘家了。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这会儿对别人的爹娘比咱还亲哩。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老爷,你就别那样骂她了好不好?这几个月以来,我也想了想以前的事,特别是想到她破相那件事,我觉得咱们那时候也是有错的,也怪不得她怨恨我们。我的孩子我自己晓得,她以前是多好的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遇到那赵梅儿。这赵梅儿真是咱们的克星,自从惠平和她在一起,就一天天把咱们的惠平哄了去,让她再不跟我们亲了。我心里这恨呀,别提多大。”杜氏走到他跟前咬着牙愤愤道。
“你恨有什么用?听说这赵梅儿如今已经是应天户部尚书杨正明的发妻何氏认下的三小姐,身份不比以前。这会子你见了她还得对她客客气气的呢。”秦达祖无奈道。
“她不是要和我们惠平在一起么?不管她多高的身份,只要跟了惠平,就是惠平的媳妇儿。我是惠平的娘,她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我管不了,可我要是她婆婆了,想要管她难不成还管不了?惠平既然喜欢女子,这会儿对她好不过是图新鲜,等日子久了,惠平倦了的时候,我自有妙计让这赵梅儿吃苦头。”杜氏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