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莲抬起头,却发现男人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她抬起手,还没有碰到男人,就听到门外一个声音。
“你想救他?”
是森哥。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安莲紧紧的捏着布包,她努力的平复内心的愤怒和不甘,但是到最后所有的情绪却是咆哮而出。
“你杀了他!”
“不……是你杀了他!”森哥冷笑,走过来,一把抓起了安莲的手,“杀了他!”
“不……”安莲退后,却被森哥一把抓住了头发,抓到了男人面前。他在她的耳边笑,那笑声好像自己长了脚一般,能钻到他的 耳朵里面。
“你知道的,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你……不是心疼他吗?怎么不给他一个解脱……”
“不……我做不到……做不到……他还没有……还没有死……我们都没有权利……都没有权利给他死亡……”
“可是,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了呢。”
森哥笑,放开了安莲,然后扔给了安莲一把枪。
“选择吧,是自己活下来,还是选择他一个临死之人。”
安莲不想死。
可是让她杀人,她做不到。她的右手是那一把沉甸甸的手枪,左边是那个男人的布包。血染的布包里面,还有一个已经冰冷的包子。
是谁给他的,他对说对不起,他嘴角凝固的幸福笑容是因为谁?
安莲退后,却被森哥抓住了手。
“相信我,死亡,很简单。”
他帮着她举起了手,“就那么一下,很简单。”
最后关头,安莲收回了手,她摇头,“不行……我做不到……”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额头上已经被顶上了一柄乌黑的手枪,抬头,对上的是森哥冷然残忍的笑容,“ 想要他活?那就是你自己死吗?”
大约,真的是绝望了吧。安莲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预期而来的黑暗,反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伴随着还有耳边一声枪响。
“走吧……”血腥的风中带来一声微微的叹息,安莲发现自己被抱了起来。
睁开眼睛,她不敢看身后那个仍然还掉在屋内的男人,她只是闭上眼睛,任由那灼热的泪水慢慢的滴落在男人的胸膛。
“我会做噩梦的,你不会做噩梦吗?”
邹焰抱着她,稳稳的朝前一步一步的走去。
“我会。”
好久之后,安莲才知道是邹焰回答了她。
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会做噩梦。可是相比于做噩梦,我更怕我连做噩梦的机会都没有。我害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的机会了。”
邹焰抱着安莲回了屋,他去外面热了水,帮安莲擦掉脸上的血迹。
“如果选择,谁都不会选择这么一条路。可是,有时候,我们没有选择。”
“可是……”安莲还是摇头,“这不能成为……不能成为借口。”
邹焰笑了笑,捏了一把安莲的脸蛋,“所以,我从来没有找借口。久了,已经习惯了,什么借口不借口的,都不再重要了。我……我只想活下去。”
我是一个混蛋。
我是一个杀人犯。
可是,我仍然想活下去。
那晚上,安莲很久睡不着。纵然是经历过了激烈的情事,她依然睡不着。
邹焰亲了她的一口,然后把她反身抱在怀中,大大的手抚着她温暖的肚子,轻轻的揉了揉。
“你好暖和。”
不,安莲才不是暖和的,她从小就体寒。真正暖和的是邹焰。
这也是安莲矛盾的地方,为什么这个男人拥有这么矛盾的眼神。一面那么纯真,一面却那么残酷。
“你……想过过去的生活吗?”
其实,安莲想问的是——你想过外面的生活吗?人生,或许真的没有选择,可是我们可以创造一种选择,不是吗?
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封闭的村里,做着祸害人的事情。
久了,身后都没有声音了。
安莲以为他都已经睡着了。
就像平时一样。
可是男人却回答了。
“走不掉的……我走不掉的。”
安莲动了动,挣扎了一下,却被邹焰抱得更紧。
“你见过那种至纯的白吗?很白很白,像雪一样。他总是告诉我,雪很白,雪很干净,我就像雪。可是来这里之后,我才发现雪不是干净的,它看着是雪白的,里面却是黑的。或许,一开始,我就分不清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