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非一惊，这才是抬起头，死死盯着于昊这张完全潮湿到还在滴水。他的身体，虽然被这个季节完全不符合的长斗篷包覆着，却还不时因为寒冷，轻颤着瘦弱不堪的身体。

杨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快步冲上去，抢过他的手腕，撸起斗篷把手指按倒了腕脉上。

没有脉搏。

也感觉不到这副身体还有温度。

“昊，你死了……还是，活着？”杨非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惊讶，“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海神？他对你做了什么？”

“容器，我再也回不去了，阿非。”双膝一软，于昊忽然倒进杨非的怀里，“我一直都说过，我们彼此，再也回不去了——多想像我们前世那样，每每杀完那些该死的丧尸，对着天边那偶尔现身的一轮夕阳，谈笑风生……那日子多简单，多美好啊……”

“可是……阿非，再也回不去了！没有了分水冰刺护佑着我这副残躯，就必死无疑！”眼泪不断顺着他这张苍白的脸往下流，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苍白无力，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这斗篷之下，“你既然已是主神，那么，分水冰刺就是你的武器……我的任务，完成了。”

“昊，昊，你别这样！你不会死，如果我是主神的转世分身，那我一定有逆转生死的力量。他们，都已经试过了。不管再重的伤，只要有我在，就会没事的！昊，你看着我的眼睛！”

抬起这把长剑分水冰刺，杨非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刀口之深，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血骨和肉筋。大量的鲜血往外涌，像是永远不会干涸的小溪。

“喝下去！现在就喝下去，你会活下去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们大家的！”杨非把大量的鲜血灌入于昊的嘴里，可是……他已经不能吞咽了。

迷离的眼瞳，带着最后一点对这个残缺不全的世界的留恋，于昊已经完全不动了。

他的身体，就好像影像一般，被某个看不见的黑洞所吸引，身体在一点点的变淡，再变淡，影像在“衰减”——身体变成了一团看不见的云烟，消失在这厚实的斗篷之下，只留下一股浓重的海潮气味。

他消失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即便杨非拥有可以逆转生命力流逝的鲜血，也没法留住于昊的生命。

手一松，黑斗篷跌落在地，杨非双膝跪倒在地，双手紧抱着头，眼泪已经忍不住滴落。

这一路而来，他始终看到了那个黑影，就跟在他的身后。

如果不是那么熟悉，杨非或许不会认出这个人究竟是谁——可于昊，跟他并肩作战长达7年，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单单一个身形，杨非就知道他是谁。他在困惑于昊既然跟他一块重生了，为什么不肯主动走出来，跟他一块并肩作战？

已经熟悉到了这种程度，他们彼此只要交换一个眼神，就能再次成为挚友，在这个丧尸时代，向所有的丧尸宣战……

可是，直到安子看到了他，韩浩看到了他，甚至后来大荣他们也看到了他。

于昊始终藏身在暗处，以一种近乎于阴影的形势存在……其实，那夜在胜利广场，杨非打开圣物箱的时候，于昊这团黑影，也一直紧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