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不许!”聂承岩咬牙切齿。
“主子之前也知奴婢身处险境,但依然让奴婢踩在风口浪尖,如今到了这一步,奴婢继续以身作饵,更易达成主子所愿,若就此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与其先取人性命试毒,不如让奴婢再试试。”
“你这是在怪我?”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主子着想。”
“你说来说去,就是怕那石耳被毒死了。”聂承岩一拍床榻,怒气冲天,“你宁可置身险地,也要护他性命吗?”
“奴婢宁愿置身险地,不累及无辜,不伤他人性命,为主子找出真相。”韩笑镇定地清清楚楚地道:“就算是在崖下,奴婢拼全力救那言大夫,也是一心想着若他不死,主子被害的真相便有机会查明。”
聂承岩咬着牙,她说的都对,可他好不容易才从崖下将她救出,他有那么一阵子以为她死了,找不回来了。
“主子。”韩笑又道:“奴婢可是福旺之人,这百桥城和云雾山里谁人不知,奴婢是福星。”她又跪前一步,握住了聂承岩的手,“奴婢保证处处小心,奴婢每日再写一百遍家训,肯定能记得牢牢的。主子不是还有派人监视,不,监护着奴婢嘛,奴婢断不会有事的。奴婢还有主子,还有弟弟要照顾呢,奴婢谨记家训,绝不大意。”
“什么家训?”
“不就是‘不管闲事,远离危险’吗,或者‘避祸为先,自保为上’。奴婢是主子家的奴婢,主子的话可不就是家训吗?”她奴婢主子的绕来绕去,却哄得他有些许开心。他的话是她的家训,她会牢牢记得,这让他心里有些舒坦了。
他轻咳了两声,看她直挺挺地跪着,却没半点奴婢卑微的样子。她求着他,可他却觉得自己被她拿在手里。
他又轻咳了一声,她睁着大眼睛看他,执着地等他给个话。他心里明白,就算他不同意,依她的性子,可不会这般乖巧地按他嘱咐的办。他想了想,道:“你不可妄动,我再想想,考虑好了再吩咐你。”
韩笑略一沉吟,也答应了。当天没过多久,她高兴地道要去看弟弟,告诉他可搬到院里来。他皱眉,暗想着他明明是说她听话呆在院里才让韩乐搬过来,可这会看着她,他似乎又不好收回前话,于是摆摆手算答应了。
可韩笑又道,她顺路想去看看石耳和言杉,毕竟一起在崖下死里逃生,她去探望一下便好。
聂承岩这回眉头皱得更紧,韩笑微笑着在一旁耐心地等答复,似乎她只是提了个出去随便走走的小小要求。最后聂承岩僵僵地点了头,韩笑谢过,走了。
韩笑出了门,贺子明立时进来一行礼:“属下去了。”
“跟紧她,不可让她再出半点差错。”
贺子明领命而去。
韩笑先来到韩乐的小屋,把搬家的事与他说了。正如韩笑所料,韩乐欢喜得差点栽到床下去。
“那我能跟城主大人一起睡吗?”
“不能。”
“那我能跟城主大人一起玩吗?”
“看他心情。”
“他还会教我读书吧,象爹爹那样,在城里他有教。”
“到时再问问他。”
“他会跟我玩扔沙包吗?”
“你们玩自己的,姐姐可不帮你们捡沙包。”两个瘸腿不能行的,玩什么扔沙包?
韩乐嘿嘿乐着,赶紧招呼着连翘帮他收拾行李。韩笑跟他聊了好一会,便道要去办些事,回来再接他。
韩笑去找了石耳。石耳如今被软禁在离素医馆不远的习诊院内。见到了韩笑,忙道:“哎,我还以为你也被囚起来了。”
韩笑告之他自己很好,并无人为难自己。石耳不禁叹同人不同命,他可是上了崖后被一顿好审,然后又不能回自己屋里,只得困在这院内,还要求不得出门半步。他看韩笑一脸担忧,想了想安慰道:“虽然我是有些后悔多管闲事了,不过反正管也管了,你我如今都没事,便是好的。等他们查清楚了,便会将我放了的,你放心吧。”
韩笑知自己不宜久留,于是掏出一份地图,直截了当地对石耳道:“石大哥,他们想用你来试绿雪之毒,你若有机会,便逃吧。”
“试绿雪?”石耳的脸一下白了。当初那试绿雪的药仆惨状他还记得,公子中了绿雪之毒后也是折腾了三个多月才算捡回性命。他自认没有公子的本事,也没有个神医爷爷,他若是服了绿雪,便是死路一条。
韩笑急急道:“听说是那具骷髅乃林大夫的遗骸,他身怀一颗绿雪坠入崖底,神医先生难辩这绿雪的真假,所以要找药仆试毒。”
石耳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我见过不少药仆死于试毒试药,我每天都拜观音菩萨求她保佑我不要有这一日,想不到还是来了。这次试毒,必定是我了。我是所有药仆中抗毒力最强的,又卷进了这事里,无论是为辩毒还是为灭口,怎么算都是我了。”
韩笑把地图递给他:“石大哥,你逃吧。你在山上无牵无挂,这么些年也该有些积蓄,你离了这里,也能活得很好。”
石耳似是吓到,没理韩笑,站起来左右踱着步子:“我若是不管你便好了,我犯什么贱,管你做甚。你掉下去不死不伤,我伤了胳膊,被人盘审,如今连命都要没了。就说好人不能当,好事不能干,这种地方,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我管你做甚呢?我若是未瞧见言大夫哄你去后山便好了,我瞧见便罢了,我喊什么喊?我喊了便喊了,冲过去做什么?对了,我是被他发现了,想着他必要杀我灭口,我不如拼了先杀他。哎,我若是不喊那句便好了。你看看,你是福星,你摔不死,后头一大堆人还排着队要救你,救上来还跟没事人一样。我真傻,我这辈子最傻的事便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