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大宫女侍剑撇了撇嘴,不服气道:“那他也只是贵君,盖不过我们家殿下去。”她和侍书一样,都是顾渝从顾家带进宫的丫鬟,自然处处以他为优先,不作他想。
顾渝摆了摆手,笑着看向侍书说道:“母亲前日进宫觐见母后,可是又叮嘱了你不少话?”不是顾二太太的示意,侍书哪会旧话重提,他早跟她们说过的,君心莫测,不得胡乱揣测。
侍书默然颔首,眼中呈现出隐约的担忧。叶贵君尚未进宫就深得君心,若是他日后生下健康的皇子,她家殿下的日子,以后只怕就不好过了,难怪太太不放心,每次进宫都要嘱咐再三。
也是殿下命苦,明明育有皇子的,还是嫡长子,偏偏生产的时候难产,太医们束手无策,差点就是一尸两命。亏得代国公府的世子温弦及时请来了神医薛颐,才保得父子均安。
经此一劫,小皇子体质受损,常年都是病歪歪的,每天吃的药比饭还要多。强势如顾太后,也不敢提让皇帝册立太子的话,因为谁都不知道,可怜的小皇子能熬到什么时候。
若是小皇子的身体健健康康的,说不定都已经被立为太子了,哪里还有叶贵君什么事。
身为人子,顾二太太的心思顾渝哪有不清楚的,可他心里更明白,萧明川不希望有顾家血统的皇子日后继位。只是有些话,他不好说,便是说了,顾家人只怕也是不愿意信的,不说也罢。
侍剑还想开口,可她刚启了唇,尚未说出话来,就听到外面有尖细的传报声:“皇帝陛下驾到!”
侍书侍剑大惊,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皇帝怎么突然就到坤宁宫来了,也没让人提前打个招呼,真是意想不到。
顾渝心中也有疑惑,可他面上却很冷静,立即从炕上起身,稍微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就带着侍书侍剑出去接驾了。
萧明川显然是随性而来的,穿了身玄色的常服,带了两个随侍的小太监,脸上更是挂着少见的温和笑意,显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顾渝无暇多想萧明川今日的与众不同,稽首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等顾渝把话说完,萧明川就已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扶他起来,并笑道:“皇后免礼,快平身。”
顾渝更觉莫名,可还是顺着萧明川的动作站起身来,只是在他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时,由于萧明川握得太紧,失败了。
“皇后啊,朕想着有些天没见到你了,特意过来陪你说说话。”萧明川牵着顾渝的手往寝殿走去,边走边说着话,侍书侍剑不约而同在他们身后捂嘴偷笑。
顾渝很不习惯萧明川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可他又不敢挣得太厉害,只能别扭地跟着他走,此时听到萧明川的话,不由诧异道:“陛下,今日是初五……”
尽管萧明川不是很待见顾渝,可只要他人在宫里,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肯定是在坤宁宫过的,从无例外。所以顾渝是在提醒他,他们四天前刚刚见过,算不上是“有些天”。
许是没有料到顾渝会说出这样的话,萧明川愣了愣,随即笑道:“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与皇后四日未见,岂不就是十二秋了?”
顾渝惊呆了,直愣愣地看着萧明川,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萧明川看懂了顾渝的心思,不禁展颜大笑。如果不是担心被顾渝认为是妖邪上身的话,他真想告诉他,皇后,你说对了,你就是活见鬼了,还是活生生的。
如今的萧明川已经不是原来的他,而是御极六十年,一统宇内的大周武帝。
为人君者,萧明川自认为对得起天下苍生、列祖列宗,可为人夫、为人父,他却对不起自己的夫婿和儿子。
大行之前,萧明川把皇位传给了皇太孙萧元朔,那是太子萧岚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想,自己终于可以去见皇后和太子了,去求得他们的原谅,不想一睁眼,他竟然回到了五十年前。
得知册封叶铮为贵君的圣旨已下,但是他人还没进宫,萧明川感到一丝庆幸。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叶铮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