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也苦:三哥啊三哥,老四这是被你坑惨了,你要是一去不回头,我把偷跑的锅甩给谁啊?
见谁都镇定自若的洛四殿下,唯独遇到洛朝歌时,才会流露出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突然不高兴了,一群属下表示秒懂。
他贴身的护卫凤啸突然道:“王爷,属下一直认同三殿下的看法,温如初只怕并不仅如我们所见。他突然反口,要迎娶墨家的公主,这事定有蹊跷。许是冲着三殿下来的。”
“此话何解?”洛玉书镇定神情,挑了挑眉。
凤啸执剑,端正一礼,“太子殿下曾经说起过,三殿下自来了幽都,便刺客麻烦不断。三殿下此前调查,但收到的情报却不多,所以他猜测,这是一个隐匿于光明之下的人。全南幽,温如初,最不可疑,也最可疑。”
“最不可疑,又最可疑?”洛玉书重复了这句话。却似有些玩味,粉红薄唇边敛起灼灼桃花。
温如初三年前来幽都,名声大噪,风头无量,也许,是伪装呢。
“我那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三哥去哪儿了?”
凤啸摇头,面露难色,洛玉书轩眉上挑,难得几分深究,“难道他要去光明正大地抢婚?”
凤啸怔愣一瞬,“应该不会吧。”
但现实往往比话本故事还要曲折,洛玉书满心满意以为自家三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已经准备好了人手替他收拾烂摊子了,岂料他的人还没机会出手,墨廿雪突然出事了。
这倒是桩奇闻。
据可靠消息,墨廿雪是被一个轻功绝顶的人掳走的,而且跟着公主的十余名影卫被迷药迷得晕头转向,回宫后神志不清地跟墨汲说:公主跑了。
不是被掳走的,是她自己跑的。
这是影卫们的一致口供。
墨汲从别处得知了事实真相,怎么会信他们信口雌黄,当即勃然大怒,差点没发配这群人去充军。还是李公公见缝插针,说了几句好话,略略平复了皇上的几分怒火,下令全国范围内搜寻公主。
未免墨廿雪失踪一事惊动太多,怕北夜和云州钻了空子,找人也得暗中进行。
尽管这件事被墨汲一手压下,但北夜和云州的人毕竟不是饭桶,这堵透风的墙,一眼便能窥破。
落花嫣然,燕宿雕梁,洛玉书捻着一根柳丝道:“难道是我三哥把人劫走的?”
“好像不是。”凤啸想了想,“前日属下刚得到消息,夜帝急召,三殿下已经动身回北夜了。”
“走了?”
洛玉书皱眉,欲哭无泪,“我早就知道洛朝歌这人靠不住,把我生拉硬拽地拖到南幽,转眼就撂挑子跑了。”
凤啸实诚道:“属下一直以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南幽的公主在,他定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洛玉书脸色更苦了,“可现在庙也跑了。”
“……”
这倒是个问题。
墨廿雪一觉醒来,周身如在跌宕的船中,沉浮起落,不知几个来回。晃得头晕目眩不说,最令人无可忍受的是,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像是被下了毒。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惊吓地叫了声。
四周是光溜溜的木板,头上是一方草席制成的顶,拱成月牙的形状,大约是一条乌篷船。
浑身脱力,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满心以为,自己遇到了人贩子,登时一片绝望。
“丫头,吃饭了。”
终于有人声了,墨廿雪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像个六十来岁的猥琐老爷子,瞪着眼睛等那人进来,紧跟着一只蜡黄的手掀开了藏蓝色的帘,一个白胡子的旬旬老者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米饭,放了点青菜和白肉。
“你是谁?”墨廿雪警惕地看着这个人。
虽然这老头看着慈眉善目丝毫不猥琐,但……人不可貌相。
“哼。”这声音殊不客气,甚至带点高傲,虽然年事已高,但那双眼却仍然黑白分明,甚至有些澄空秋雁的渺远辽阔之感,“在抵达我家之前,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你家?”难道真不是人贩子?墨廿雪吃惊了,“你家在哪儿?还有,你抓我到底要干嘛?”
“我们现在正过河北上,你说我家在哪儿?”老者说起话来,眯着眼,神情冷傲又狡猾,像只披着虎皮的狐狸。
“北北北……北夜?”
“对了。”
“你抓我去北夜干嘛?你该不会……”
老者见她一脸惊恐,怕她多想到时候想尽办法逃亡,或者跟自己唱反调,他把饭菜推到她跟前,靠着船壁坐下来,搓了搓手道:“你这女娃忒没良心,可偏偏,我那不开窍的小徒弟就喜欢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娃娃。他这一走就是几年多不来看我老头子,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去找他,就顺便给他带点见面礼。”
墨廿雪一颗心被他唬得七上八下,难道老头子说的见面礼,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