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雅阁说话,爱琳茜丝就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下猛药的好。”
白光骤然辐射而出,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天地。人们的表情渐渐松弛下来,毫无所觉地卸下了心灵的戒备。有人开始疑惑,有人正在感伤,有人低头哭泣。然而最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只剩一种——虔诚。
除了雅阁和让。
“你做了什么?!”让弓起身子,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再也保持不住一贯的冷漠。
爱琳茜丝神情悲悯,怅然若失地长叹道:“‘神迹·汝当信我’。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动用这种手段。被神迹强行扭转信仰的人都会成为吾神的狂信徒,这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不知何时,光牢已悄然消失。没等让做出更多动作,新的光牢便已将他死死困住。
“你在做什么!”让扭头冲着人群厉声大喝,“解开你的能力!”
爱琳茜丝摇摇头,声音轻柔地道:“没用的,他们不会在听你说话了。让你熟悉的人顷刻间就变得陌生无比,正是狂信的可怕之处。”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天空。
“你不知道吧?吾神的传教士曾来到过家园,接触了一些人,感化了一些人。他们决定改变这里,借吾神的手。然而等我们来到这里后呢?遇到的只有背叛和伏击。随行的教士都死了,只有我一人还活着。”
普通的运动服慢慢变得精致,最后完全转化成了另一套纯白长袍。上面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十分朴素淡雅,唯独背后绣着奇异的徽记。
“已经是末世了,难道人类还要像和平年代那样沉迷于勾心斗角吗?难道大家不应该团结在一起,共同为了扫清敌人,重建文明而努力吗?可家园,可你们,背叛了人类的终极目标!”
白光在爱琳茜丝头顶凝结,化作了洁白的冠冕。
“所以我不甘心,所以我不会走!”她猛地低下头,直视着让的双眼,目光中透着执拗,“你们应为人类存续流尽鲜血,而不是在内耗中无谓的死去!”
让怒极反笑,指着周围一脸狂热的人群,咆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将自由的人变成你那个神的走狗,变成没有自我意志的工具?!”
爱琳茜丝垂下眼帘,一手凌空虚握。光在她身周欢呼,争先恐后地汇入掌心,成为了洁白的权杖。
“总比你们的做法要强。”权杖轻轻点地,人们身上便披上了光做的羽织,“你觉得我看到了什么?一开始只有森严的阶级,比围墙更高更厚。墙里的人醉生梦死,墙外的人麻木不仁。这不是人,他们身上根本见不到先祖在荒野中披荆斩棘的勇气与荣光。”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发现内部出现了异变,吵吵嚷嚷着冲了进来。
“而你们呢?因反抗的意志聚集在一起,向墙内举起变革的旗帜。可你们让我感到伤心,比不反抗更让我痛苦。”
白光蔓延而去,喧哗渐渐消失,只留下更多虔诚的狂信者。
“没有计划,没有权衡,没有隐忍,只有无谋的反抗!你们留的血有什么用?真的能动摇阶级固化的高墙吗?你以为你们牺牲了自己,就能唤醒其他人麻木的思想吗?”
爱琳茜丝权杖狠狠地一顿,发出低沉地轰鸣。
“在家园的领域能力者面前,你们的反抗只是徒劳!你们只会白白地流血,让更多人看到革命者的下场!他们会在你们的尸体前摸摸心口,然后匆匆离去,将本可以激起的意志深深埋入心底,甘愿臣服于家园的阶级论!因为反抗只会死,因为反抗者们看不到一丝成功的曙光!”
让慢慢地平静下来,嘲笑着道:“所以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但不是我们的!许天时团长是个天朝人,你了解那个国度吗?他的国家曾经也和家园一样,革命者反抗****,被镇压,似乎一切都是徒劳。可一群人的牺牲让更多人看到了自由的可贵,总会有后来者接过前辈的旗帜,让这反抗的意志薪火相传!”
“他是错的。”爱琳茜丝声音轻柔,如同呓语,“你们的反抗只会削弱人类自身的力量,给真正的敌人可趁之机。到时候,就算你们真的推翻了家园的统治,又拿什么抵挡那些怪物?我本想逐步试探家园领域能力者的底线,寻思着和谈的方法,来一场由上至下的改革,最后共同抵抗越来越强的敌人。但我现在明白了,我也是错的。”
白光从天而降,化作了人们身上的铠甲,手中的刀剑。
“你们需要的不是改革,更不是革命。你们需要的是刀与剑,枪械与子弹。”
爱琳茜丝高举权杖,声音遍传全城。
“你们,需要人类古老而又高洁的意志,那永不熄灭的火——驱逐外敌,传承文明薪火!”
欢呼声震耳欲聋,掩盖了她最后的喃喃自语。
“纵使……是在神的指引之下。”
雅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临末了才出声道:“所以说,我可以领我的报酬了?”
白光中的爱琳茜丝有些朦胧,显得圣洁而又神秘。
“肯威先生,我还有个委托……”
雅阁连忙摆了摆手,道:“不传不传,这火我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