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又是蛊毒,西域这个东西确是害人不浅!”鸠摩法瞪着猩红的眸子,愤愤地揪着脖子上的念珠。
“玉塞人是怎么死的,怎么会这么快?”杨乐天脱口问。他记得那ri在玉府发水后,玉塞人决意要留下来陪儿子,他便没去管那老爷子,只带了善九烈回客栈。
“玉兄,玉兄是……被他的儿子玉飞扬亲手害死的!”鸠摩法二指一掐,“啪”地一声,将那串手腕般粗细的念珠从颈上扯了下来。
“哗啦啦——”,铁念珠在地上蹦蹦跳跳,散落一地。
“没想到,那老爷子被儿子囚禁了几年,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杨乐天看着天空中在远山边消失的大雁,叹了口气,“算了,玉塞人死了也罢,免受儿子的折磨,未曾不是一种解脱。”
“对,玉兄的确解脱了,当时我就在房上偷窥,亲眼看见玉飞扬将匕首插入了玉兄的心窝……”鸠摩法痛心疾首,指天骂道:“该死的畜生,玉飞扬根本不是人,这幅德行,更不配做中原的武林盟主!”
空闻一边打着佛偈,一边点头应和,“阿弥陀佛,上师不必动怒。我们中原人讲寻孝道,百行孝为先,柳飞扬大逆不道,确是不再适合做我们的盟主。”
杨乐天恍然大悟,脱口问:“鸠摩上师来少林,就是为了向空闻大师揭穿柳飞扬的身份和罪行?”
“确是如此。”空闻双手一合,看向鸠摩法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我佛慈悲,广结善缘,空闻和鸠摩上师乃是多年的故友,这次鸠摩上师更是不畏权贵,向空闻揭发了柳盟主弑父的恶行。”
听到“善缘”二字,杨乐天耸耸肩膀,鸠摩法这个人用了九十九滴人血练就了玄魂丹,还能称得上是菩萨么?
然而,杨乐天并不了解鸠摩法这个人,其实鸠摩法为人xing子刚烈耿直,虽亲手练就了玄魂丹——这种荼毒生灵的魔丹,但实际上源于他交友不慎。善九烈给他人血练丹,说是寻常的骆驼血,他就坚信不疑;玉塞人瞒着他说,派了人去追查失踪的善九烈下落,后又说善九烈已死,他就一概全信;最后,柳飞扬在玉府设了个虚棺灵堂,他就真以为玉塞人是暴病而死,还痛不yu生。
“空闻大师,当年那玄魂丹遗失在少林一事,大师可是知晓?”杨乐天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的身世之谜。
“这……”空闻转目望向鸠摩法,仿佛在说:玄魂丹的事情恐怕鸠摩上师更加清楚?
这时,那十三个罗汉业已将鸠摩法散落在地的铁念珠一一拾了回来,由两名罗汉收集在一起,双手奉着。
鸠摩法却不去看他的铁珠,他低着头,胡须在他鼻下猛烈颤动,“善兄一定是老糊涂了,我当年把玄魂丹丢是丢的,但与少林扯不着八竿子的关系。”
“不是少林?”杨乐天愣了一下,忙问:“那是丢在了何处?”
“当然是武当。”鸠摩法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件事他可不会记错。
“武当?”杨乐天心里一沉,鸠摩法把丹丸丢在了武当,那我这一趟嵩山之行岂非白来了,还要去武当找松阳掌门。
拱手一揖,杨乐天正想借故告辞,但闻鸠摩法又是一叹:“都怪我痴迷于炼丹之术,而道家之人对于炼丹的事情最为jing通,所以,我当年便上了武当山,去寻求炼丹之术的真谛。怎会知晓,正敢上松阳道人审判逆徒,结果我不小心搞丢了刚刚练成的玄魂丹,害得善兄失望。”
“嗯。”杨乐天心不在焉,只是又听鸠摩法提到“逆徒”两个字,有些疑惑,随口问:“什么逆徒?”
“唉,不就是武当派当年的大弟子杨凌风,他勾结……”
杨凌风……杨凌风?!
杨乐天神光一亮,“杨凌风”三个字瞬间在他脑中陡然炸开了一道霹雷。他走过去,一把扯住鸠摩法的僧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是谁,是谁?”
杨乐天最后那两个“是谁”已然变得声嘶力竭,直震得鸠摩法的耳膜几yu炸裂。鸠摩法岂容这无礼举动,当下横掌一劈,向着杨乐天的手掌砍去。
“啪!”这一记手刀的力度着实不小,然而,那只僧袍上的手未松开半分,硬生生地受了,隐约可以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快说!”杨乐天吼道。
空闻摇摇头:“阿弥陀佛,杨施主,你这样拽着上师,让上师如何开口?”
杨乐天一闭眼睛,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拱了拱手:“实在抱歉,刚才是杨某冲动,望上师原谅。”
“哼,算了。”摆摆手,鸠摩法拍了拍僧袍上被杨乐天扯褶的痕迹,保持了一下长辈的尊严。
鸠摩法并非气量狭窄之人,更何况当他看到了那样一双黑如永夜的眸子时,他就想原谅杨乐天。因为这双眼睛,令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当年在武当山上见到的人。所不同的是,当年的那双眼睛中除了渴望,还带些坚定与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