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的瞳孔一缩:“神父的意思是……”
伯伦朗点点头:“是的,那段记忆就是让我杀了外来者,譬如,你。”
亚历克斯喉咙动了动,眼底闪过惊讶,他一直以为,这件事他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观察者,却从未想过,自己原来是参与者,而且还是真正的核心参与者。
安格尔听到这,倒是没有太惊讶,因为他一开始就发现,亚历克斯和这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语言声调、思维模式,还有那耀眼至极的气场,都与周围格格不入。当时安格尔就有猜测,或许这个樊笼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亚历克斯。
事实表明,还真的如此。但是安格尔没有料到的是,樊笼的存在,是想杀了亚历克斯。
不过,如今亚历克斯还活的好好的,显然伯伦朗并没有这么做。
“当我看到你顺水飘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使命、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杀死你。”伯伦朗低下头:“或许是因为一时的心理逆反,又或者说,看到你的白发,让我想起了父神……而我知道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可我却要因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而杀死你。我做不到。”
于是伯伦朗不仅没有杀死亚历克斯,还收养了他。
可是那段不属于伯伦朗的记忆,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要杀死亚历克斯。
为了让自己不冲动,伯伦朗每时每刻都在培养着亚历克斯诵念神典,只有亚历克斯诵念神典的时候,伯伦朗会觉得,这就是父神的使者,是父神的名义。他不能杀亚历克斯,去违逆父神。
简而言之,伯伦朗在用自己的宗教信仰,对抗着那一段记忆。
伯伦朗最信仰的就是父神,他为了不杀亚历克斯,他干脆把亚历克斯培养成一个“父神”。
“我知道,你对神典不屑,但我希望你阅读神典,不仅仅是为了教化你,其实也是想要救赎我自己。”
伯伦朗:“随着你对神典的理解越发的精准,我内心的杀念真的平复了。我以为我战胜了那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我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下去,直到我百年之后,将克鲁亚教堂交给你,然后一代代的传承,可没想到的是……”
“康妮夫人在这时,逃脱了她的追杀。”
亚历克斯:“我只是想借着康妮夫人,来寻找古斯特镇隐藏的真相。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又是谁?”
伯伦朗没有立刻回答亚历克斯的话,而是继续平稳的讲述着:“古斯特镇的安稳,我知道,是属于一个危险的平衡中。因为,构建樊笼的强大存在,本来就不是为了构建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
“樊笼的意义,就是混乱、血腥、杀戮……并且将所有的外来者,留在这片修罗场。”
“正因为我知道樊笼的意义,我不想让樊笼变成那般境地,所以我一直竭力的想要维持这脆弱的平衡,包括收养你,并且用神典教化你,其实也是希望你能够不要去破坏这平衡。”
“可是,你毕竟是个外来者,你的眼界从未被桎梏在这座小小的樊笼。你也有好奇心,你对真相也很渴求,所以,你追求真相的行为,还是撬动了这脆弱的平衡。”
“康妮夫人的消失,让她找到了让樊笼化为修罗场的机会。”
伯伦朗回头看向远方,子爵宅邸还回荡着哭声。
“杀心已起,哪怕康妮夫人回来,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这片樊笼,终究还是会化为鬼蜮,这大概也是……走回正轨吧。”
伯伦朗的眼睛中,带着失神与绝望。眼睁睁的看着平衡破碎,世界零落,他的内心非常的不好受。
在安格尔的眼中,伯伦朗就像是舞台剧上的一个牵线木偶,这个木偶有一天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开悟了,他发现了自己是个木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不是随心意而为,而是被人牵着线去动。
于是,木偶开始逆反,他想要竭力的摆脱牵线的控制。
也许他在某一刻,真的摆脱了牵线。
可他却忘记了,牵线只是一个引,木偶始终还留在舞台上。他可以逆反,只要舞台上的其他演员还在继续,他就永远摆脱不了这出舞台剧。
这就是,身不由己。
伯伦朗在伤怀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回过神,说起了最关键的事情。
樊笼中的亡者空间,以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