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量子兽因为这个东西,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也是……从此变成了一个不死的怪物。罗拉皇帝颁布了《被感染向导的十项特征》,那都是错的!没有任何向导被感染,被异兽感染的……只有我一个!”
撒勒迦本来准备用手刺入石洛脑干,就此杀死他。可当他说出“被异兽感染的只有我一个”的时候,却不经意撞上了石洛的眼。
那双眼里,没有半点命悬一线的惊慌,甚至连被欺骗的愤怒都没有。
也没有可恶的怜悯和同情。
有的,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难过的目光,不是觉得自己可怜,不是觉得自己是怪物,只是……单纯的,在这一刻,痛着自己的曾经经历过的痛。
按在石洛后脑的微微抖了抖,然后放弃了脑干,顺着后脑往上,按到了石洛的头顶上,犹豫了片刻,在上面揉了揉。
随着短发刺入掌心的微微痒感,撒勒迦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尽管已经隔了好些年,但回想起当年的那些逃亡的日子,都让人不禁遍体生寒。
每一个白天的时候,他会成为人。
而当夜晚的时候,留在他体内的那属于异兽的精神体,就会出现,发作,并且折磨他。
几乎有整整两百年的时间,他白天是人,而晚上,则是一只弱得无法再弱的异兽。
身体变异的痛楚,几乎让他断绝了希望,只有在每天清晨的时候,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的时候,在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后,才能够控制住体内那股被感染的基因片段,再次成为一个人。
就这样,每一天,每一夜独自煎熬。
直到所有的朋友亲人都死亡,直到那个可笑的《被感染向导的十项特征》全部作废的时候,他才再次出现。
一开始,他并不是一个向导。他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寻找一切方法将自己变回人。
整整找了一百年,最后他终于明白,当初残留在体内的异兽基因片,已经和自己完全融合为了一体。
他拥有强大的力量,精神触手轻易就能够撬开壁垒最森严的哨兵,而每当他治疗一个哨兵的时候,所用的方法和普通的向导完全不同。
普通的向导,是用自己的精神能量,去梳理哨兵那乱成一团的精神内核。
而撒勒迦,则是直接插入对方的精神内核,把那里混乱的能量,直接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再用体内的异兽基因,将其转化修复。
他的治疗,比任何向导都快,也都有效。
他的每一次转化,也比任何向导所承受的都痛苦。
渐渐的,他的能力越来越强,治疗的效果也越来越好,但每一次承受的痛苦,却越来越大。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见到了那个带给自己痛苦和力量的生物。
那个生物已经是军校博物馆的一具干尸。
他开始研究这具干尸,比罗拉皇帝当初研制抑制剂更加疯狂,更加隐秘。
终于,在一年多年后,一个名叫撒勒迦的超级向导诞生了。
他可以同时梳理上万哨兵,可以教导向导如何运用自己的精神能量,他甚至可以在这种转换中,不必承受痛苦。他只需要来到这具已经成为干尸的异兽领主面前,吸取他残留的能量。
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向导,激发起这具干尸的能量,需要真正的向导。
他必须一直和向导保持紧密的联系,每当他需要的时候,他会带上可靠的人,来到这具干尸面前。
被催眠而陷入昏迷状态的向导,很自然的和异兽领主的尸体建立连接,唤醒它残留的精神能量。
而撒勒迦则吸收这些能量,修复转移来的伤痛。
十年,百年,两百年。
人类在对异兽的战争中,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
所有人都以为人类最后的护盾,是一个叫做撒勒迦的向导。
只有撒勒迦自己知道,其实……是背后这具干尸。
或许这个秘密,曾经还有一个人知道。但那位和异兽达成秘密协议的银河帝国末代皇帝,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异兽领主的实力。
银河帝国覆灭,从此再无人知晓。
直到今夜,这个闯入这里的哨兵,窥见了这个让人惊恐,而又可怕的秘密。
撒勒迦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太阳快出来了,而这次自己吸取的能量并不够。
况且异兽领主毕竟只是一具干尸,经过这么多年能量早已耗干,多吸收一会儿,少吸收一会儿,没有太大的区别。
如果不是在塔纳星球之战中,转移过来的东西一直没时间处理,如果不是前一天送来的人伤的太过重,他或许不用这么急切。
撒勒迦也不知道,过了这次后,下次如果再有哨兵受伤需要救治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他更加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是异兽?
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早就该死去,不应该存在于人类历史的怪物。
“为什么……不说出来?”石洛看着漏进博物馆的一缕朝阳。
撒勒迦瞥了石洛一眼,根本不打算回答这种问题。
没有人愿意被当成怪物,相比起怪物,他宁愿做一个怪人,一个冷漠地,不近人情的怪人,或者一个始乱终弃的混蛋,但总归是人,不是怪物。
可在面对这个哨兵的时候,当这一切真的被人撞破的时候,撒勒迦发现,自己并不真的了解自己。
至少在石洛面前,他宁愿做一个怪物,也不愿做一个混蛋。
“终有一天这些都会暴露,那时候被欺骗的人们会更加愤怒,他们会把你送上法庭,或许你会和这个怪物一起被展出!”
“谁在乎?”撒勒迦轻笑了一声,“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总有一天,我也会迎来自己的审判,但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希望自己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