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感叹一声,眼中流露出回忆的滋味,像是理顺这一生的过往。
“若是算算,你应该算是我家中的侄儿,或者是孙儿辈,这却是算不清了。”
刘剑摸了摸鼻尖,这越算越小,自己快成龟孙了感情……
“刚带回来,还以为你是个闺女,没想到回来一洗澡,却是能留种的根。那时候我就想啊,你总算是他们王家的男人,我那死鬼老王待我其实不错,我怎么也不能不管你。唉,可你也没个名字,只是有个姓氏。”
老鸨王妈妈叹了口气,看着刘剑的目光带着些慈祥。
刘剑心中倒有些莫名的失落,原本还以为自己这具身体能是个失落民间的太子、公子、忠良之后……罢了,普通人家也好,起码也有个根,以后老了、死了也能找片祖坟埋了。
穷人家的孩子怕夭折,基本上在七八岁才会给起名,一般也就狗蛋、猫蛋、鹌鹑蛋这样的叫着,听着也亲切。
王妈妈指尖一直在刘剑脸畔留恋,这让他有些怀疑这老鸨是故意占自己便宜。且听王妈妈继续道:“我又在春天里领来的你,本来打算就叫你王春天,但这名字又拗口,索性就叫个小春子。”
自己这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刘剑感慨一声,王春天?还好当年王妈妈你灵机一动,不然这辈子算是栽在名号上了。
顺着屋内的笑声看去,狠狠地瞪了眼角落中的舒歌和蝶舞,舒歌赶紧捂住小口,而蝶舞则笑嘻嘻地反瞪了回来。
王妈妈也笑着,看着刘剑和一旁的小姑娘玩闹,却也不去多管。
“我本想,你以后在这里当个跑堂,长大了再给你找个好姑娘成家,也算对得起王家老人的嘱托。”说到此处,王妈妈眉目间带上了一丝欣慰,捏了捏刘剑的脸蛋,颇有些爱不释手。
“但没想你这么争气,小小年纪就在咱们越城妇孺皆知,竟还能独当一面撑起这个凤满楼。昨晚你让继续开门迎客,做得很好,就该这样。妈妈以后将凤满楼交给你打理,却也放心了。”
“嗯?”刘剑不由一愣,一旁的随思却对着他微微笑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周围女人们的脸色不定,有人开心则有人气愤,更多的却是平静无奇,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小春子啊,”王妈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旁的随思却也没拦着,而是扶着她坐起,给她当倚靠。
“哎,我在这。”
“我知道你心大、心不在这,但这凤满楼是妈妈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拼下来的。”王妈妈面色苍白着,情绪有些激动,像是在交代着遗言。
刘剑心中有些不忍,刚想说些安慰的话,被王妈妈伸手阻止。
“你听我说完,还有你们,都听着。”王妈妈目光扫过房中的面色各异的大小女人,口中带着些平日的威严刻薄,“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多久,要是我有天不在了,凤满楼就交给小春子。”
“这……”出声的却是刘剑,皱眉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允了王妈妈。
但王妈妈完全忽略了他的意见,目光稍有些凌厉地扫了眼那几名在她昏睡时痛哭流涕的姑娘,冷声道:“要是谁不服,在我这赎了卖身契走人,今日我谁都不拦着。”
角落里一名姑娘说着:“春哥平日里待我们都很好,我们有什么不服的。”
“就是,春哥人好心善,又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弄梅步潮声先生都是赞誉有加,咱们凤满楼以后肯定生意兴隆。”
弄梅先生这名字继续戳中刘剑笑点,原本有些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旁的随思却是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嘲笑他的没出息,听不得别人夸奖。
“这件事以后再谈,王妈妈你先好好休息,”刘剑此时却也没把凤满楼当家的这位子放在心里,习武学剑方是他心中的念想,仗剑江湖才是他最终的理想,困在这小小的凤满楼,岂不是白活了这一遭。
“你是我侄儿,我就是你婶,也是我亲人。”老鸨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没个老人不盼着生命的尽头能有亲人的陪伴,刘剑却是心中一颤,被‘亲人’的字眼弄得一愣。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这具身体的亲人,而自己也不是只有小春子的名号,还有着‘王’字的姓氏。落叶归根,不再是无根浮萍,从没想过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确实愣了。
“王妈妈!”
外面传来了一声呼喊,却见一名老妈子跑了过来,眉目间有些喜色。“后院来了客人,说是要找当年失散的幼妹,要为她赎身呢!”
“赎身?”刘剑沉吟一声,却是记起自己给师兄的交代。那老鸨却依然期盼地看着刘剑,目光中渐渐染上了些失望。
刘剑心中一叹,不过是个老人,自己满足她的期望又怎么了?伸手轻按在了王妈妈的肩膀,笑道:“婶,你先睡会,我去后院看看。”
“哎,去。”王妈妈终归是开心地笑了,颤巍巍地拍了拍刘剑的左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