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一波滚木之后,山坡上暂无动静。蔡遵看向四周,山道上一片狼藉,巨大的滚木之间,还能站着的兵士只能感叹菩萨保佑。
五千之众,如今只剩不到五百,折损了十中之九。先是诡异的大坑,再是从天而降的滚木,蔡遵喘着粗气,年过五旬的心脏已不能再经受更多的意外了。
今天已经出现太多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蔡遵望望身周,又望望大坑对面,入眼处唯有惨不忍睹的尸首。
想到这些兵士不久之前,还各个踌躇满志,yu要随他一起,一举夺回乱军占领的万年镇,可如今……蔡遵长叹了口气,一时心灰意冷,正yu下令众人撤离,谁知前路之上,隐约传来了喊杀之声。
蔡遵的心又是一跳,急忙转头看去,这一回,他却是长长松了口气,因为前方奔来的,仅仅只有二人。
只是这二人有些奇怪,一个是擎着禅杖的和尚,身材魁梧,一个是刀未出鞘的男子,全身黑衣。
那和尚声如洪钟,一声悠长的“杀”字竟能喊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刀客一言不发,却在五十步外抽出了鞘中的长刀,那是把极为普通的砍刀,却在ri光下绽出刺眼的寒光。
蔡遵啐了一口,一腔悲愤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当即舞起大刀,高声喝道:“弟兄们,给我杀过去!!”
谁知兵士们听得命令,仍然一脸茫然,应和之人零零落落,迈动步子的更是一个也无。
眼见这番形势,蔡遵的心陡然下沉,可转念间他便想通:哎……怪不得他们,他们年纪轻轻,这些年又太平惯了,从未真的经历过生死战场。今ri遭遇这般变故,若是不受影响,才是咄咄怪事……
他想通关节,立即平举长刀,指向前路上越来越近的二人,大吼道:“兄弟们,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便是留在这里等死!第二条,便是随老夫杀过去,砍翻那二人,然后咱们一起逃——出——此——地——!”他深知此时的士兵再不会为了胜利而战,只会为了生机再做一搏,是以刻意拖长了最后四字,士兵听到,果然士气一振。
但见蔡遵长刀向后一挥,恰好拍在马臀之上,坐骑吃痛,长嘶一声,发疯般冲了上去。
“杀啊!!!”蔡遵放声大吼,惊得兵士们纷纷抬头,眼见首领挥舞长刀,单骑冲去的背影,蓦地心头燃起了一股烈火。
“弟兄们,将军已去,我们还在等什么!?”一个小将振臂高呼,马缰一振,紧随蔡遵而去。
众人互望一眼,骤然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杀!”一人高呼,追了上去。
“杀过去!”又几人高呼,追了上去。
“杀!杀!杀!”兵士们的呼声终于汇到一起,或是骑马,或是飞奔,纷纷追着蔡遵的马蹄,发起了开战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冲锋。
这一刻,虽然只有数百人齐呼,却同样能够惊天动地!
蔡遵一马当先,听得身后的动静,亦觉热血沸腾,长刀疾舞数圈,蓄了股大力,劈向当先的和尚。
和尚自然就是宝光如来邓元觉,见势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老头子,佛爷便大发慈悲,送你一程!”说话间猝然跃起,禅杖挟着雷霆之势,迎向蔡遵的大刀。
铿的一声,刀杖相击,溅起一串火星。
蔡遵只觉大力涌来,座下骏马前蹄一颤,竟被瞬间压折!
“哈哈!”邓元觉大笑着挥起禅杖,第二击紧接而来,蔡遵一手挥刀,另一手yu将骏马拉起,奈何马匹的前蹄骨折,已是挣扎不起。眼见禅杖将至,蔡遵胆气顿减,骨碌滚下了马背,模样煞是狼狈。
原本跟着他的数百将士见到这一幕,好似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冷水,脚步不由慢了几分,却没想身前寒光大涨,一柄银se砍刀鬼魅般出现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