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跟他们走在一起,楚歌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个异类。
那一帮人都是朋克风,就连安雅,穿的也是皮衣短裙,一双闪亮铆钉的长靴子,看起来,又帅又痞。
而楚歌是被她从办公室里直接拉过去的,她身上穿的还是下午去政府办事时的装束:长发轻挽,白衣黑裤,外罩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满满都是职业感,真的是说出不出来的违和。
她一出现,那帮人就“哦哦”地怪叫了起来,被安雅一个一个拍回去:“干嘛呢干嘛呢,讨打是吧?跟你们说,这是我最好的姐们,都叫姐姐!”
稀稀拉拉的“姐姐”声响起来,一个留着点小胡子的男人喜皮笑脸凑上来,说:“安安,我也要叫姐姐吗?”
安雅瞪他:“你特殊?”
小胡子赶紧说:“不特殊。”冲着楚歌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姐姐好。”
楚歌笑笑:“你好。”
大概是怕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安雅并没有跟那些人介绍她的名字,倒是小胡子,帮着把那些人都拉出来在楚歌面前溜了一圈。
把这些人都说完了,他最后才拉出一个缩在角落里的男孩子,趴在他肩上,挤眉弄眼地说:“这位可不得了,唐文安,大名鼎鼎的岚雅太子爷,岚雅小歌姐姐应该听说过吧?”
楚歌颌首,没有理他话里的嘲讽,只是看着面前的人。
他还很年轻,脸上有着明显未脱的稚气,皮肤白晳,戴一副黑框眼镜,是个清秀沉默的孩子样。
楚歌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金顶山庄见到他,那时候的唐文安才十一二岁,生得很是漂亮,唇红齿白,浓眉毛大眼睛,他站在假山旁边玩玩具,嘴里“呜呜”喊着快跑,已初初具有了少年人生机勃勃的俊朗。
而现在,他只是个拘谨的富家子罢了,扔在人堆里,沉默肯受气是他唯一的特色。
他被小胡子压得直不起腰,却连点反抗都没有,后来小胡子他们又撺掇着他喝酒,还给他塞了一个女人,他笨拙地在他们的起哄下跟那个女孩接吻,激动得眼眶发红,酒水流得到处都是,打湿了他的衣服。
“我跟我姐居然就因为这么个货在国外流了几年,呵,真是……好丢脸。”安雅将头靠在楚歌肩上,有些无趣地说。
楚歌没说话,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刮了刮。
这些人玩得都很疯,半夜里把车开到眉山脚下说要飙车,一群人挤兑着唐文安要他跟他们比赛,唐文安不肯,整个人都恨不能缩到车子底下去了。
楚歌坐在安雅的车里看热闹,夜风很凉,但因为天气好,头顶上星空满布,郊区的夜空总是比城市要美妙。
“不,我不去!”
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楚歌把目光投过去,这才发现唐文安已经被他们拖出车外了,他拼命地抠着车门,不愿意下车。
“妈的,怎么怂成这样?”终于有人忍不住,撕下了“亲切”的外表,踢了他一脚。
“飙车你不敢,坐我们的车你也不愿意,信不过哥们?”
“说你是岚雅太子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啊?别笑死人了,你亲爹都是入赘的,创下的家业,和你有毛关系!”
“所以说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嘛,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楚歌注意到这话说出来后,唐文安抓在车门上的手很用力,指节泛着森森的白。
她盯着看了一会,转过头:“安雅,我们两个来一场怎么样?”
安雅拄着下巴正看戏看得起劲,闻言微微一愣,很快眼里泛起兴味,“终于耐不住了?”伸了个懒腰,“行啊,比一场呗。”她说着使劲地在喇叭上按了一下,“我给你找个车。”
安雅把自己要和楚歌赛车的事一说,那些人都疯了,嗷嗷地叫着说:“开我的车,开我的车!”
楚歌随手挑了一辆银色的试了试性能,然后走下车子,一边解下围巾,脱掉外套,一边向被冷落在人群之外的唐文安走去。
他仍然趴在地上,头埋在臂弯深处,双手死死抠着车门,看起来又沮丧又难过。
她随手将外套和围巾往手臂上一搭,只手撑在车顶上,问:“喂,你信我吗?”
他顿了顿,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车灯聚拢在这一处,光线刺目,她逆光站在最明亮的地方,替他挡下了最刺眼的那一抹光线。
“什……什么?”
“赛车,我带你。你信我吗?”
他微微张嘴仰望着她,几乎呆掉。
周围的人也有些呆滞,安雅走过来,她皱着眉:“小歌?”
楚歌回头一笑:“赌点彩头吧安雅。”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卡,“输了,这张卡里的钱都归你们,赢了,”她俯身牵起唐文安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这个小朋友,不要再欺负他了。”
安雅望着她,脸上虽仍在笑,可是眼神里有怒气:“给我个理由,小歌。”
“理由就是,安雅,我只想和你赛一回车。”
安雅看着她,又看看唐文安,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终于慢慢绽开,点头说:“好,那我也叫个人!”
她点了小胡子跟她上车,转身,往自己车上走去,长发在身后飞扬,优美得像一只暗夜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