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致远没说话,但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唐家父女再次剑拔弩张,杜慕却借着酒精,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他在和纪书记详谈了一个下午后,当天晚上,他就见到了楚歌。
在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宾馆里,除了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看起来,她并没有受到任何薄待。
他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一边吹头发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国际新闻,战火纷飞的异国他乡,到处都是断瓦残垣。
她穿着一套天蓝色的睡衣,长袖落下,露出一截洁白的皓腕,青丝如瀑,被吹风机撩起老高。
听到门口动静她侧过头来,很快地关了吹风,站起身。
神色平静,也未见有半点惊慌。
带杜慕过来的人告诉他说:“半个小时,请抓紧时间。”
然后站在门边,没再进去。
杜慕慢慢走到她面前,抬了抬帽檐。
她像见鬼了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杜……杜先生?”
表情居然有那么一点可爱。
杜慕微微勾唇,浅笑,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就穿这样?”
楚歌略囧,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那你等等。”
她进浴室里面换下睡衣,再出来就穿得就正式多了,衬衣长裤,米白色的风衣外套,漂亮而修身。
还化了一点淡淡的妆,仿佛随时随地都可以外出一样。
杜慕见状说:“我不是来接你出去的。”
“这样啊。”她点点头,也没见有多失望,拉过一张椅子请他坐。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再有就是一个床头小柜,一台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把椅子给他后,她就坐在床上,大约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穿制服——尤其还是检查官制服的模样,她的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杜慕就问她:“好看吗?”
她点头:“嗯,帅!”
一个字,说得杜慕笑了起来,清冷的眸子也因而漾起了柔软的微光。
“你怎么来了?”她问。
“沈曼文去求我了。”
“哎~~”她笑叹,眼睛弯弯地同他说,“那还真是辛苦你了。说了要你放开手,却还是要麻烦你帮着奔忙。”
“嗯。”他一点也不客气。
楚歌就又笑,看着他:“那再麻烦你,回去告诉曼文,我挺好的。每天就是同人谈谈心,写写材料,然后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没什么好担心的。”
杜慕眸光深深地望着她。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眸光清澈如水,如果不是里面有着太显眼的一丝疲惫,他大约是真会相信的。
他问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怔了怔,笑意终于淡了一些:“是啊。”
“同归于尽也不怕?”
她没回答,只是用笑容回答了一切。
“这么多年,白教你了。”
她双手合什,细长的指尖轻轻抵在唇边,低声说:“对不起。”
很多很多的意思在里面,却并不是杜慕想要听到的话。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门口站着的人出言催促:“时间到了。”
不是牢房,却仍有探监的意思。
杜慕起身,楚歌跟在他后面,她眉眼仍含着笑,低声同他说:“杜先生,谢谢你。”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房门在面前轻轻关上,连点缝隙都没有露。
楚歌没有动。
过没多久,就又有人走了进来,这次的人仍然穿着检查官的制服,笔挺的衣服,正直的大帽檐,脸长得没有杜慕那样帅,神色却是比他还要冷硬。
他们冷冷地说:“开始吧,楚小姐。”
她微微颌首,跟着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隔壁房间要更加的简陋,连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张很简单的桌子,桌子前后,分别摆了两张椅子。
她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坐下,桌上摆着的一盏小灯亮起,灯光直直地射进她的眼睛里,那光线太亮,刺得她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们问她:“想好了要怎么说了吗?”
楚歌说:“想好了。”
那人就拿出纸笔,记录,楚歌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向奉公守法,不知道那些资料是哪里来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交待的。”
“咣”的一声,楚歌的头被按在了冷硬的桌面上,那个这几日就像恶梦一般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她头顶说,“楚小姐,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操纵股价,内部交易而已,罪不重的。就算你有行贿的事,只要你说出对象,我保证,法官一定会轻判……老实交待,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苦呢,要受这样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