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江南的贪官那么多,难道一下子都杀了,更何况那些官儿之间或结亲,或拜把子,总之都成了一伙,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你一下子把他们都抄家灭族,不然的话,绝难动摇其根本,便是你去的时候,他们收敛,等你一回京,天高皇帝远,该怎么贪还怎么贪,你这法子不过治标不治本罢了。”
皇上听了倒是笑了:“那依着你该怎么解决?”
陶陶摆摆手:“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你,需得操心这天下万民,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吃饱喝足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就好了,江南又多少贪官干我屁事啊。”
皇上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没良心的丫头,就顾着你自己舒坦了,夫子都不管了。”
陶陶嘟囔了一句:“夫子的事太大,陶陶可管不了。”
皇上显然心情极好:“只你别给我添乱就好,江南的贪官再多大不了全杀头抄家也就清净了,你这丫头倒比江南的贪官还难对付。”
陶陶:“若嫌我,不若把我也杀头不就清净了。”
皇上低低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道:“那也得朕舍得下才行,别说杀头,就是你这丫头掉根儿头发,朕都能心疼半日。”
这话说的颇有些暧昧,陶陶微微别开头:“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庙儿胡同。”
皇上:“怎么这么着急啊,你那院子就这么好?”
陶陶低声道:“如今就剩下庙儿胡同的屋子是我的了,自然要去看看。”
皇上自然知道这丫头别扭什么呢,笑道:“你这丫头虽有些运气,倒正经不是做买卖的,便手下再能干也没像你这样都扔给下头的,你那买卖如今做的又大,你这么糊涂,都不知叫下头的人诓骗了多少银子去,我也只是派人帮你料理,那铺子还是你的,到时候把账目拿给你,你自己瞧。”
陶陶在心里冷哼,自己好歹当了他几年弟子,这人的手段怎会不清楚,大皇子二皇子获罪,门下那些买卖如今可都被他收了去,叫门下的奴才经营着,这人太有心计谋略,先帝虽是圣明之君,却有些奢侈靡费,尤其近些年,又是闹灾,又是修建行宫的,倒折腾了不少银子进去,加之江南的税负每年递减,国库早就成了摆设,新君继位,手里若没点儿银子,只怕支应不过去,陶陶其实早就知道,就从财力上看,其他几位皇子也没戏,这江山早早晚晚是三爷的。
而自己那个铺子赚钱是出了名的,正需要银子的他不动心思才奇怪,而且账目给自己瞧有什么用,陶陶相信,便是自己这个老板,如今想动铺子里的真金白银,没有皇上点头恐怕也不易,更何况,自己如今天天关在宫里,要银子做什么。
横竖那些钱已不是自己的了,倒不如大方些做个人情,或许能消去他的一些戒心,想到此开口道:“你刚登基,去年冬又闹了灾,正是却钱的时候,如今我也用不着,你挪来赈灾救济百姓,也算为我积了福德。”
皇上听了这话,脸上隐隐透出欢喜来,拉了她的手:“倒是陶丫头知道为朕分忧。”说着干脆过去把她揽在了怀里,柔声道:“陶陶你不知我心里多欢喜,你终是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对不对?”
陶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说她跟三爷以前也亲近,却并不是这种亲近,即便做戏也有些演不来,微微挣开他:“什么时辰了?我饿了?”
陶陶其实也是从陈韶给自己的生辰礼猜的,陈韶是让自己金蝉脱壳,远走高飞,至于走去哪儿,陶陶在海子边儿喝酒的时候,响起上回跟陈韶在这儿钓鱼的时候,他说的话,他问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当时自己还傻乎乎的问他打算什么,说自己不是想这么跟七爷过一辈子小日子吧,自己当时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却被陈韶鄙视了一番,说自己异想天开,就算自己想,别人也不答应云云。
自己问他谁不答应,他别开头不搭理自己,倒闹起了别扭来,陶陶也不以为意,反正自打两人熟了,这小子时不常就跟自己闹别扭,自己都习惯了。
如今想想,陈韶当时跟自己说的那些都是有原因的,估计早就看出三爷对自己不安好心,所以才那么一再的提醒,偏偏自己当时根本没往这上头想,自然也就听不出来了。
陶陶在水边吹了半天冷风,灌了一壶酒,虽看上去越喝越迷糊,心里却格外清明,前后想了个通透,自从陈韶答应自己接受了铺子之后,就没说过要走,至于什么前程仕途,之前陶陶还怕陈韶跑了,后来发现,这小子其实很是淡泊名利,不知是不是被他爹的事儿伤了心,对于仕途并不热衷,反倒是对做买卖产生了极大兴趣,又怎会忽然转了性?而陈韶子请外放的地方又是湖广之地,哪里行船最是方便,自己若是能出京,取道广州,只要上了保罗家的远洋商船,不就远走高飞了吗,远隔了重洋,还狗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换句话说,即便自己猜错了陈韶的动机也无妨,无论如何她也要跑的,她可不想当这四角天空下的笼中鸟,她要自由广阔的天地,不是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吗,更何况自己的爱情也黄了,到底是亲兄弟,自己走了之后,估摸皇上也不会为难七爷了,至于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在哪儿不是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