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方轶楷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语气刻薄而尖锐:“孟总兴致真好,出个差都不忘找人陪,欠人家多少过夜费?”
eli也反应过来大家理解岔了,尤其是方轶楷那个态度——大明星吃起醋来原来也这么幼稚——他到了嘴边的解释就那么咽了下去,低头装着看地板上的花纹。
孟存汝百口莫辩,但确实又听他唱了歌,只得应承道:“先……先治病吧,钱我让凯莉和你结算清楚。”
方轶楷气得胃疼,拽着她又要回病房。孟存汝不想跟他在人前闹,只得跟着人一起往回走。
一进门,他就把放在墙角的凳子给踢飞了。
孟存汝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坏脾气,简直就像是台风过境,真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你不是怕男人吗?见到年轻漂亮的就不怕了?我老了,孟老板你看不上了,另外找新鲜的尝了是不是?”
孟存汝揉太阳穴:“我是做生意的,有点应酬不是很正常?人家把人喊来了,我跟人叫板让他滚蛋?”
“滚蛋?”方轶楷觉得好笑,“人家都追债上门了,你还不承认?你又不是第一次,何必遮遮掩掩?”
孟存汝气得发抖,使劲甩了下手:“那就放开——你都知道,还来问我干什么?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有资本有自由这么玩,你玩不起,就别惹我!”
方轶楷连眼眶都红了:“我惹你,不是简明自己找上门的?他自己找上我,告诉我怎么来钱快,告诉我混娱乐圈就得抱上你的大腿……”他说了几句,觉得可笑,有些颓然地松开手,坐在床上。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没错,我跟那个eli没什么两样。他比我还年轻,还不咬人,孟老板当然更喜欢他。”
孟存汝直接转身往外走,他也不再阻拦。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才有脚步声传来,爱丽犹豫着推开门。
方轶楷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走了?”
爱丽被他变脸的功力惊到,有些不是滋味地点了点头。方轶楷弯腰把自己刚才踢倒的凳子扶起来,说了声“你忙去吧”,走到窗户边朝下眺望。
“为爱伤神”的痕迹迅速消退了,他看起来这样的冷静而镇定,与之前判若两人。
爱丽攒了一肚子的话,抬了下手,又都咽了下去。
戏演多了,就分不清戏里戏外了,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才是他的真实情绪。不过好在他还清醒,回国,签约,重逢……至少在爆出那些照片之前,一切都还在原定的轨道上。
至于之后的事情……
爱丽看着他挺直的背影,下意识地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演得这样真,怕是连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爱上了人吧。
爱丽直觉这两天的方轶楷和那天看着水月观音笑着说“既没受过冻,又没挨过饿”的时候有所不同了,一直掩藏起来的坏脾气也是不是就爆发出来。
她想起昨天出了片场之后他的那些行为,除了疯狂,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来。
她以为他这样急匆匆出来是为了赶去见人,却不料他是要设局诓人。那么长的刀子,扎进自己身体里,一点情面都不留。
爱丽没有见过对自己这样狠心的人,无论是为爱还是为了恨,都叫人看得心颤。
以至于孟存汝赶到时,她都有点怜悯地不想看她的眼睛。
女人看女人最有准,那种关心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可惜遇到的是方轶楷这样的人。对自己都这样无情,还能指望他对别人如何?
爱丽关上门出来,想起自己初见这个大男孩的样子:穷、大胆,还有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睛。
演死人就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演疯子连泥巴也能吞下去……
无数人惊讶于他的爆红,只有爱丽知道,方轶楷这样一步步爬上来,到底吃了多少苦。
奇怪的是,他似乎还有点甘之若饴。
爱丽天生是个享乐派,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喜欢苦难的人。苦难让人觉得欣喜,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这些“苦”都还太甜,不到程度。
由俭入奢,渴极逢泉,当然欢喜异常。
后来做了方轶楷经纪人,深谈起来,他果然直白地表示:“有盒饭有工作,当然不辛苦。我最饿的时候,连垃圾桶底的垃圾都要翻检出来筛一遍。”
楼下孟存汝已经驱车离去了,eli猫一样窝在病床上,看到她从门口经过,警惕地装出一副认真看点滴瓶子的模样。
爱丽摇头,太嫩了,跟楼上那位比,简直就是个小学生。
她隐约知道一点孟存汝和方轶楷曾经的关系,却并不了解具体的原因,只听方轶楷说到父亲的死似乎和孟家有关。
情人可以有很多,父母却只能有两位,爱丽感叹,世事就是这样无奈。
有了因,必然要结出果来。
到了晚上,不知是不是锁在柜子里的小包起了作用,孟存汝到底还是回来了。方轶楷嘴上不说,眼角眉梢全是喜悦,简直满得要溢出来。
只是不知到底几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