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窦宸,在窦宸的眼睛里看到了纠结和无奈。
还有孤注一掷后的郑重和不安。
有点像赌徒。
和他上一世在赌坊见过的那些赌徒在下定决心要买定离手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在赌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另一个念头掩盖掉了。
只要答应给窦宸一笔钱,他就能知道第三道题的答案。
这么大的诱惑,他没办法做到毫不动容。
他只愣了一下子,心里便焦急了起来,他没有钱,没有什么可以做交换的报酬付给窦宸。
太不是时机了!
哪怕再多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他也能想出办法去弄一笔钱来。
现在呢?
没有。
他一文钱都没有。
每个月的月例银子还不够他买药的,更不用提吃的,根本存不下钱来,住的地方又破破烂烂,比冷宫还穷上三分,哪里来的银子?
冷宫?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了,他怎么把这事忘了。他已经重生了,以前用掉的东西,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原处,只要有那个妆奁匣子,窦宸的这笔交易就没有问题!
“好,我答应你。”
他答应做下这笔交易,并和窦宸约定,事成之后,他只要那个妆奁匣子,匣子里面的其他东西全部都给窦宸。
只是皇甫容也没有想到,圣旨下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窦六郎的不期而至加快了他们搬离荣恩宫的速度,他以身体不好为由也只能拖上这一个晚上,明天他们就要全部搬去荣和宫了。
不得已,他和窦宸只得趁着今晚潜出荣恩宫,跑到这边来挖东西。
窦宸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迷香,把闻人雪他们全都迷倒了。
好在,还算顺利,东西都到手了。
皇甫容说要把匣子里的珠宝首饰都给窦宸,窦宸也没有乍惊乍喜,点了个头,把匣子重新盖好道:“我们先回去吧。”
“好。”皇甫容道。
窦宸刚把妆奁匣子抱好,正要和皇甫容走人,忽然听见一个呜呜咽咽的乐器声,像是短箫。
“有人来了。”他连忙拉了皇甫容躲到了老松树的后面。
他们这边躲好,那边不一会儿就有两道声音先后响起。
“暗字一零九号见过大人。”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窦宸和皇甫容对看一眼,轻点了下头,同时往外探了探身体,朝着话音飘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纱,正单膝跪地向站在她前面的那人行礼。
月色下,那人优雅的转过身来,把玩着手中短箫,桃花眼角上挑,勾唇一笑,三分风流三分妖孽三分轻佻,还有一分透骨的狂放。
锁骨冰肌玉肤。
挂在肩上的绿袍似掉非掉。
“东西找到了吗?”他懒洋洋的问着。
是他!
皇甫容和窦宸面面相觑,同时大惊。
西落国使者安上闲!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如此堂而皇之的露面,也不换身衣服不戴面纱,简直目中无人!
“回大人,属下找遍了泱国后宫也没发现大人要的东西。”
“哦?”安上闲沉吟道:“这就怪了,暗字九一当年在死之前,明明发了消息回来说东西仍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
“属下斗胆,有个猜测。”
“说。”
“属下查到当年暗字九一为了追查那件东西的线索,潜进了泱国后宫,她死之前,正是跟在孔皇后的身边。”
“你是说,”安上闲眼睛子一转,“东西在孔皇后手里?”
“很有可能。而且之后不久,孔皇后病逝,冷宫里的其他人全部不知所踪。属下觉得十分蹊跷。”
“也就是说,那东西也有可能落在了泱帝手上?”
“大人明鉴。”
安上闲嗤笑了一声,手中短箫轻敲,“有意思。若真是如此,还真是不能小瞧了泱帝这个人,以前,倒是我们轻视他了。”
“大人打算怎么做?”
“我当然是要……”安上闲眼角一扫,准确无比的扫向皇甫容和窦宸的藏身之所,漫不经心的道:“先和新认识的小娃娃们打声招呼了。”
皇甫容和窦宸在他拖长音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正要抽身退后已经来不及了。
安上闲如凌空箭矢一般闪到他们面前,伸手一抓,又一闪身回到原处,手一松开,一零九发现自己的眼前多了两个小孩子。
她凛然一惊,就要跪地请罪:“大人恕罪,属下未能明察。”
安上闲以短箫拦下了她,“这次就算了,下次小心些吧。”
一零九懊恼道:“是。”又道:“大人既然知道有人偷听,为何不早点说破?属下和大人的对话,怕是都叫这两个孩子听去了。”
安上闲笑了一下,懒散道:“无妨。我也是进来之后才察觉出有人在,但不确定是谁,所以叫他们先听一会儿,免得做个糊涂鬼。”
“那大人为何……”
不直接杀了这两个小娃娃?
“你这样说,好像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一样。”安上闲似笑非笑的盯着一零九,又看了看皇甫容两人,“举头三尺有神灵,这么小的孩子,我可下不了手。”
言辞恳切,说的好像他真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一零九连忙道:“属下失言。”
安上闲懒懒的摆了摆手,又笑着看向皇甫容道:“十六皇子,又见面了,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