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魏允中和窦宸正在聊着什么,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皇甫容心中大震,抬头惊讶的看着符诚。
符诚也看着他,眯眼点了点头。
皇甫容认真的道:“先生这些都是好画。”
符诚欣慰的道:“殿下看的明白就好。”
皇甫容问道:“先生还有何愿?”
符诚笑道:“臣盼殿下三年平安。”
******
皇甫容听着魏大郎的讲课,表面上越是从容自如,心里越是千思百转。
魏大郎是个可造之材,前世也是内阁最年轻的大学士,万顺帝对其的栽培之心有目共睹,所有人一早都知道,魏家大郎是必要入内阁的。
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官员,万顺帝竟然把他送到了皇甫容身边,给一个目前看起来无任何优势、也没有母族庇佑的小皇子当先生,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万顺帝在替小皇子搭班底,积攒人脉,容易让人认为万顺帝对皇甫容是明弃暗保,明着看上去似乎一直冷落小皇子,其实很重视小皇子一样。
这或许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但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他们也许更愿意相信这是圣心的倾向。
但其实万顺帝什么话都没说过。
这就很微妙了。
皇甫容不动声色的跟着魏大郎讲课的内容翻了下书页。
他想起了符诚。
同样都是聪明人,都是谋士之才,又是两世师生,很多话符诚不用说的太明白,皇甫容就知道他的意思。
符诚在担心他。
担心什么呢?
符诚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无的放矢之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给皇甫容告诫,必然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或者是看出了什么,知道皇甫容处境不妙,所以才冒着风险,以自己的方式给皇甫容上了最后一课。
树所以存活,是因为它木质疏松,做不了家具器物,大而无用,没有利用价值。
猪所以死的哀荣,是因为他生前享受了足够的富贵,祭祀它的人在杀它之前,一定会以上好饲料喂养数月,精心照料。
人之将死,舌存齿亡,是弱存而刚亡的道理。
这些都是生存之道。
符诚用心良苦,以画寓意,其中隐忧不言而喻。
他认为,皇甫容有危险。
有吗?
有。
所以他教自己的学生要隐藏自己的利用价值,小心警惕突然而来的种种优待,明白天择物竞、弱者生存的道理。
皇甫容相信符诚的判断。
因此一见到魏允石,他就知道,棋局已经开始了。
******
万顺帝生病了,得了热伤风。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甫容的耳朵里,他带着肖沐西和窦宸赶到了乾清宫,看到太子皇甫光、秦王皇甫真和桓王皇甫华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过几位皇兄。”他上前行礼,打了招呼。
太子语气淡淡的道:“十六弟身居内宫,却最晚来,也太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
皇甫容低头,自责道:“太子皇兄训斥的是,愚弟之过,是容错了。不知父皇现在怎样?”
皇甫光见他认错的如此干脆,又提起万顺帝,不好再继续指责,只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却不答话。
皇甫真拉过皇甫容,温声道:“太医已经开了药,说不妨事,过两天便可好。薛公公刚进去通传,父皇现在还未召任何人进去。”
皇甫容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皇甫真见他匆忙赶来,满头大汗,便拿出帕子替他擦拭掉汗珠,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不要跑的这么快,热天容易中暑气。”
皇甫容朝他一笑,“刚才心急顾不得,多谢九皇兄担心。”
皇甫华不屑的勾了下唇角,道了句:“真是碍眼。”
随行来的肖沐西和窦宸只当全没听见。
不一会儿,薛绅出来道:“皇上知道皇子们过来,都是一片孝心,但这会儿还咳嗽的厉害,不方便说话,也就不召诸位殿下进去了。皇子们还是改日再来罢。”
太子道:“有劳薛公公,既然如此,还请父皇好生安歇养病,我等改日再来问候。”
皇甫容最后一个走,等着几个兄长都离开乾清宫,才敢带着肖沐西和窦宸回荣和宫。
出了乾清宫的门,正往前走,迎面遇到一顶软轿。
皇甫容认出那是王良嫔的轿子,知道她肯定也是得到了消息赶来的。
王良嫔的轿子停了下来。
皇甫容上前请安道:“容见过王良嫔,良嫔娘娘安好。”
宫女打了帘子,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人脸。
王良嫔笑意盈然,微微颔首,轻启朱唇道:“十六皇子多礼了。”